去年我在日本金澤西田幾多郎紀念哲學館展覽的主題是《大地之相》,是我在民航客機三萬呎高空拍攝大地的相片。成功的關鍵在於我選擇了合適的座位,通常我會選擇靠近機尾的窗口,這樣能更好地俯瞰大地。 然而,並不是每次乘坐飛機我都能選擇到理想的拍攝位置。即使是窗口位,若坐在機翼旁,往往無法看到下面的景象。但從幾萬呎高空俯瞰雲層,欣賞機翼與天空的變化,以及不同時刻的雲彩、月色和陽光,也是一種獨特的美感。 第十張是我2020年7月18日最後一次離開香港往倫敦途中拍攝,之前從未有見過如此景象!之後也沒有。這張相片承載著我對那個獨特時刻的懷念和悲傷心情。 ...
前社福界立法會議員、囚權倡議組織「石牆花」創辦人邵家臻,於2025年1月10日因胃癌離世,享年55歲。他積極參與公民社會,為人權保障、尤其是囚權議題,作出重要貢獻。隨著《國安法》的實施,香港政治環境急劇轉變,人權保障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立法會監察機制的弱化、公民社會空間的縮窄以及資訊透明度的降低,使得人權議題越來越邊緣化。在這樣的背景下,邵家臻對人權保障的倡議行動及對公民社會的貢獻顯得尤其珍貴。 人權倡議與立法會的質詢權 邵家臻在擔任社福界立法會議員期間,發表《改善香港在囚人士權利及監獄環境建議書》及《懲教署檢討投訴及監察機制建議書》,為香港在囚人士的權利及懲教制度的監察,作出了多項深刻及詳盡的建議。例如針對監獄環境的酷熱問題,懲教署加速安裝風扇、為在囚人士提供飲用冷水,以及容許囚友自費購買散熱毛巾等,這些具體改善工作歸功於他鍥而不捨的跟進,以及在社會上持續引起公眾對囚權的關注。而去年發生的囚犯被虐事件,亦反映邵家臻及張超雄要求政府成立監察懲教署的獨立機制並非無的放矢。 邵家臻多次在立法會上針對人權相關議題提出口頭及書面質詢,要求政府正面回覆和公開相關的數據。包括在2018年旺角衝突案後,向時任行政長官林鄭月娥提問,會否就事件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進行調查;以及2020年就政府外判員工的待遇向政府提出書面質詢。即使邵曾於2019年因「佔中」案被裁定兩項煽惑罪罪成,判囚8個月,他在獄中仍嘗試就「過勞死」的議題向立法會提出口頭質詢。 提出質詢的權力 立法會議員擁有向政府官員提出書面及口頭質詢的權力,這一機制是監督政府行為、促進政策透明的重要工具。通過質詢,議員可以要求政府公開相關數據,揭示潛在的人權問題,並推動政府採取改進措施。例如,針對監獄制度中的酷刑或不人道對待,議員的質詢能夠迫使政府披露實際情況,從而引發公眾關注並促進相關政策的改革。 對於人權研究及倡議而言,「可取得的信息」是釐清事實、揭示真相的重要前提。立法會的質詢權在這個過程中發揮著關鍵作用。沒有議員的積極質詢,許多政府數據以及關於監獄和執法部門的問題將被官方報告遮掩,難以進入公眾視野。這些官方數據不僅是民間監察政府的重要依據,也為國際人權組織和本地團體提供了實證基礎,推動人權議題在全球討論和探索應有的保護措施。...
過去一周,最矚目的政經要聞相信是特朗普二度就任美國總統,發表就職演說後便簽署一系列行政法規、派軍隊駐守美國墨西哥邊境,嚴打非法偷渡,並試圖廢除憲法明文保護的在美出生即享美國公民身分的權利;他又廢除拜登政府的清潔能源政策,鼓勵開採石油及生產燃油汽車,並退出國際氣候公約;此外,他針對主要貿易伙伴威脅大增關稅,逼迫加拿大和墨西哥讓利,要求TikTok的母公司ByteDance出售最少一半TikTok股權,又要求巴拿馬交還運河。這一系列舉措,彰顯了特朗普的「美國優先」政策,是以傳統保守主義為骨幹,以強權威迫為手段,以功利短視為特色。 嚴打非法移民 特朗普嚴厲打擊非法移民,平情而論,確實獲得大部分美國人支持,包括許多拉美移民,這是因為近年墨西哥邊境的偷渡問題極其猖獗,而且背後有販毒集團操控蛇頭謀利,甚至遠在太平洋彼岸的中國公民,也懂得循墨西哥陸路非法入境美國,長期做地下黑工,等待大赦入籍。 美國人渴望終止這個混亂狀況,以合法移民配額取代非法偷渡,確實無可厚非。特朗普首度當選時欠缺經驗,提出在邊境建高牆阻非法偷渡,收效甚微成為笑柄。如今二度執政,封堵政策趨於周密,一邊派軍隊駐邊境威攝偷渡客,一邊煞停非法移民庇護申請,加快即捕即解,同時宣布境外販毒集團為恐怖組織,以各種反恐法令對付偷渡源頭,甚至試圖廢除出生即享公民權規定,此一舉措最終未必能獲最高法院認可,但至少可以製造短期混亂,阻遏藉非法入境產子舉家移民美國。 長遠而言,美國若要維持國力,必須匯聚世界一流人才,嚴限非法移民措施必須輔以適當的合法移民政策,才能去弊生利,若矯枉過正,變成閉關鎖國,則美國不再是民族大熔爐,不再是做夢者天堂,其創造力將日走下坡。 保守與新思潮 特朗普的限制非法移民舉措,雖然打著以合法取締非法的正義旗幟,但骨子裡也有著保護白人主導美國的意思,防止有色人種因生育較多而支配美國。這個暗含種族及宗教色彩的保守意識形態,在特朗普其他新政中表露無遺,最明顯的就是打擊跨性別自由,宣布美國今後只有男性和女性,即不承認雙性及跨性別,這個主張無疑會獲得較保守的、重視傳統的美國人支持,包括大部分天主教及基督教人士,但卻與現代自由思潮牴觸,也不符合大多數年青人的性別自主理念,可以視為一種世代之爭。...
像伯克姆斯特德城堡(Berkhamsted Castle)這樣的一個城堡,這麼多年一定經過春風秋雨。 曾在1066年參與黑斯廷斯戰役(Battle of Hastings)的莫爾坦伯爵羅拔(Robert, Count of...
( 編按 : 此專欄內容均為真實處境,旨在反映離散對個人和家庭帶來的衝擊,以文字與大家一起走過荊棘。專欄文章經編輯在文字上修改處理,確保內文提及的人士身分保密。) 我跟Alex 第一次見面,他身上散發著一股強烈的失落感。16歲的Alex 跟媽媽美儀來到英國差不多一年,媽媽愈來愈擔心Alex...
美國總統特朗普 (Donald Trump)返回白宮當日即簽署一系列行政命令,奠定多個政策領域的基調,特別是在移民和能源方面。雖然暫時未對任何國家的進口商品徵收新關稅,但特朗普很會利用關稅作為談判籌碼,逼使貿易夥伴讓步。中美矛盾仍將是未來四年的焦點。 儘管特朗普總統在選舉前後多次宣布與關稅相關的計劃,但他在上任首日並未實施任何新關稅。相反,他提出了「美國優先貿易政策」的議程。在演說中,特朗普警告,將對外國徵稅與加徵關稅,並計劃設立對外收入署(External Revenue Service)來徵收這些關稅。特朗普將簽署一項行政命令,要求評估中國是否履行了《第一階段貿易協議》的承諾。該備忘錄還針對加拿大和墨西哥,指示聯邦機構評估《美墨加協定》(USMCA)的影響,以及來自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國(或其他市場)的非法移民與毒品流入進行多項貿易審查和調查。所有審查的結果預計將於2025年4月1日前提交。 特朗普在白宮對記者表示,他考慮於2月1日對來自加拿大和墨西哥的進口商品徵收25%關稅,以遏制非法移民流入及芬太尼貿易。他同時指出,政府仍可能對所有進口商品實施普遍關稅。...
有人籌謀行程,往往以未知恐懼為軸,過度憂心,未行已放棄。常遇人談西藏之遊,所言皆為高原反應;又有問印度之旅,所問者皆與強姦新聞相關。 計劃固不可少,若毫無準備,穿夏衣登雪嶺,或外遊不買保險,出事後徒添煩惱。然而計劃行程,最忌過度推敲未知,過猶不及,恐懼不測,遠超實際。 當初跟人說起打算去西藏開店,眾多所問,多是負面否定。有沒有黑社會、有否貪污枱底交易等。想來想去盡是開店之難,然當初友人疑惑,全未發生。反在經營屆年,遇正西藏「三一四事件」,局勢驟緊,迄今未平。而後手續頻新,如香港人最初跟居民委會員登記,後來國安通知手續出錯,須如外國公民般於外事辦公室登記,來回六七次未能辦成。種種混亂,難以名狀。 遭遇波折,只能逐一處理,略覺煩心,亦不以為難關。開始時隨意而行,終結時隨心而止。當初預見之擔憂尚未發生,發生之困局當初未能預視,提前過度分析,恐終無法成行。計多則生疑,疑多則棄夢。人所畏者,常非失敗,而是疑慮。 筆者絕非抗拒籌謀,但欲避免過度盤算。即使有計劃必要,亦避其成為憂慮之源。樂於過程,即不以難測為憂。如同市中漫步,行步即目的,樂於浪蕩,故不愁寶山空回。樂在其中,過程即意義,故不介意徒勞無功。 照片:尼泊爾安納盤娜大本營附近茶館,外望風景雲霄壯觀,攝於 2023 年11 月...
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街燈如同一位靜默的守護者,默默地照亮著晚上的道路,為行人指引方向。當夕陽西下,柔和的光芒漸漸取代了白晝的喧囂,街燈的光影開始舞動,為城市的環境增添了一份獨特的美學。 街燈的設計各異,古典的鐵藝燈桿、現代的簡約風格,甚至是具有藝術氣息的創意燈具,都在不同城市的街道上展現著各自的魅力。它們不僅僅是照明的工具,更是在城市中注入了生命與情感的元素。當夜幕降臨,這些街燈猶如繁星般點綴著城市的天際,帶來了一種溫暖而安心的感覺。 在鋪滿石板的街道上,街燈的光線投射出斑駁的影子,增添了一層神秘的面紗。行人漫步於其中,仿佛置身於一幅動人的畫作,周遭的環境因這微弱的光芒而變得更加柔和。此外,街燈與環境的美學並不僅限於光與影的交錯,它們還承載著城市的文化與歷史。每一盞街燈背後,都有著不同的故事,或是城市的發展,或是某位藝術家的創作,甚至是人們對生活的熱愛。當我們在夜晚的街道上漫遊時,這些街燈便成了我們與過去對話的橋樑。 這輯是歐洲不同城市街燈的相片。 ...
生.死.愛.欲 去年我在台灣出版一套上下兩冊的《生死愛欲》,分別是《從希臘神話到基督宗教》及《從中國傳統到近現代西方》兩部分。這套書是我在中文大學歷年來思考與著述的總和,以東西方文化比較的方式處理相關問題。 《從希臘神話到基督宗教》由柏拉圖講起。處理死亡問題,我們需要透過柏拉圖所著的《自辯》來理解化死亡為哲學問題的第一人──蘇格拉底──其想法如何;同樣,處理愛欲問題,亦需由柏拉圖入手。在古希臘文明中,愛欲之神愛洛斯 (Eros)與死亡之神桑納托斯(Thanatos)乃一對密不可分而極重要的概念。故本書何以名為《生死愛欲》,為何「生死」會與「愛欲」相提並論,原因即在此。 亞里士多德將「愛」起碼分為三種,即欲愛(eros)、德愛(philia)、聖愛(agape),它們是「愛」的三種最主要形式,其中「philia」又被視為 「最高形式愛」。這套觀念深刻影響西方人「愛」的觀念,直到現代仍然如是。 柏拉圖在《饗宴》(Symposium)中提出,最重要的就是欲愛,這與亞里士多德看法微異。所謂愛,就是欲,就是追求,追求不在我自身裡面之對象。因為該對象不在我裡面(不屬於我),所以我欲,我追求,這就是愛。對象可以是任何事物,自然亦可以是人,也可以是抽象觀念,如真、善、美。柏拉圖所說的欲愛,乃單向而不對等之愛;與此相反,亞里士多德所說的德愛,則為雙向而對等之愛。他在《尼各馬可倫理學》第八及九卷中論之甚詳,於此不贅述,大家可自行參閱。 聖愛,主要發揚自基督教的《新約聖經》,這種愛已達乎追求世界和平的大愛、博愛、明愛(caritas),類似佛家慈悲與儒家之仁。因此很明顯,聖愛絕非一般男女情欲的愛。但是基督教這種聖愛精神,並非鐵板一塊,首尾相貫,即使回歸到最純粹的研究上,對比《舊約》與《新約》如何看待聖愛問題,亦會發覺彼此之間看法亦不同。在處理這個問題上又需要另費一番功夫,才能梳理出雄踞西方文明上千年的基督教,對於「愛」乃作何想法。 《從中國傳統到近現代西方》這部分,源自我有種想法,認為過去三十多年在雅正中文世界裡,甚少人寫而且頗為避諱相關主題,愛情或情欲既不能寫,死亡問題亦甚少觸及。因此,我立志要重新整理華夏文明對這些主題如何看待及處理。華夏與西方處理相關問題的方式與態度截然不同。正如上述,古華夏並無「愛你」這種觀念,儒家「仁者愛人」及墨子的「兼愛」,與所謂男女之愛毫無關係,在華夏古文獻中,西方文明那種「愛」,基本上不存在。面對如此現象,我們必須要問,為何這樣?這也是我試圖回答的一大問題。 西方自上古伊始,歷經文藝復興與浪漫主義風潮,迄今為止,對於「愛」所作反省與發展,屢有突破。譬如現代心理分析認為,欲望對人類這種存在相當重要,我們所欲所求,皆從心理變化而來。此說影響甚大。基於相關研究理論,他們不禁對眾哲學家提出質疑:哲學家果真了解愛情嗎?不少哲學家,如柏拉圖、尼采、叔本華等,皆終身未婚,因為愛情太麻煩。而康德更是當中佼佼者。當然,已婚或有過愛情經驗的哲學家亦不乏其人,如海德格與漢娜.鄂蘭,以及沙特和波娃,他們都是哲學家。不過,身為哲學家,他們能否依憑自身體驗,就愛欲問題提出哲學主張? 現實生活中,我們經常耳聞「此愛非真愛」之類言語,然而,如果有所謂真實的愛(authentic love),則到底何謂真愛?真愛應該具備何種條件與狀態?若追根究柢,我們甚至要問,何謂真?我這部書其中一項所要表達的訊息即在此。 出版這部書,追本溯源,可追溯到我年輕時所出版過的另一本小書:《將上下而求索:給明慧的二十封信》。正如我在《生死愛欲》開首時所說:它是我歷年來思考與著述的總和,可謂「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正因為在這個耗盡一生以「上下而求索」的過程裡,我明白到生命問題並非容易回答,因此希望將這些思想果實化為著作,留給後人,希望多少有所裨益。 我一生在香港生活,未嘗受戰火洗禮與暴政蹂躪,從未意識到,無論中國抑或台灣,一直處於各式災難中,受盡荼毒折磨。昨日與朋友參觀台北景美白色恐怖紀念館,認識到自五○年代以來,台灣人如何在白色恐怖的壓力下,力爭民主,對抗暴政,並為此犧牲無數仁人義士的性命。如今白色恐怖在台灣已成過去,然而在香港,它卻處於現在進行式。香港如今已然巨變,但這種變化,對我們反省生命是否無意義與價值?大家不妨思考一下。 以上所述這部《生死愛欲》,我希望透過不同方向,探討人生問題,而非知識、理論、學科問題,因此切勿將此書當作歷史或理論哲學書閱讀。這部書既作為我歷年來思考與著述的總和,自然與我多年來所嘗試的教育方法以及各式著作,具有某種一致性(consistency),亦即有一條主軸貫徹始終,而這條主軸,就是人類處境與生命問題。對於這個問題,我們每個人所給出的答案,並沒有任何一個可自詡為永恆而絕對。大家的答案,皆僅供他人參考,作為養分,以刺激更多思考與答案。人類處境與生命問題,乃實存問題 (existential problem),而非理論問題(theoretical problem)。實存問題不只要思考,更要處理,是我們無法避免、必須面對的問題。 年老哲學去年,我曾在網上開課講授死亡與年老哲學。談論死亡哲學者甚多,談論年老哲學者亦不少,但將兩者相提並論者則鮮。對於死亡與年老的關係,就我而言,不過是「若非早死,就要老去,別無選擇」。年輕時,我們極少想到年老與死亡的問題;到年老時,我們才會發覺自己既未早死,且逐漸老去,此時才會意識到這句話的存在。然而,老去既非必然之事,在我們的世代之前,更非常態。過去由於醫療尚不夠好,人多短壽,故古人有所謂「六十不稱夭,七十古來稀」之說,因此,過去大部分人都難以體驗老去,即使帝王將相亦然;但是,如今人類隨便都可活個八、九十歲,除非自殺,否則死亡不易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