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編按 : 此專欄內容均為真實處境,旨在反映離散對個人和家庭帶來的衝擊,以文字與大家一起走過荊棘。專欄文章經編輯在文字上修改處理,確保內文提及的人士身分保密。) 新的一年,沒有特別帶給志明喜樂。志明的新年願望是希望女兒專注學業,努力讀書。我相信大部分的父母也有著同一願望,但這個願望也讓志明跟女兒關係跌入冰點。 太太惠敏透露:「志明好重視女兒的學業,以為來到英國,學業應該沒有那麼大壓力,但志明不用工作,每日就指導女兒溫習,不到10分鐘便聽到志明大聲喝駡,女兒不說話也不反駁,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志明即解釋:「我只想女兒有好的出路,我看她不溫習,好像不緊張,見到她這個樣子我就會很生氣,你...

  • 身邊朋友不約而同向我推介《香港四徑大步走》(Four Trails),本以為這種冷門題材入場人數不會多,豈料我進場觀看那早場,居然幾近爆滿,香港人除了喜歡行早山,大概還喜歡看早場。這是紀錄片,我已摸不清何謂「劇透」,但為免被詛咒,必須事先張揚,此文將討論片中細節以及競賽者賽果。 香港四大山徑:即麥理浩、衞奕信、港島、鳳凰,全長 298 公里。常人一年行完已經算好,但片中四徑競者限以六十小時完成。有參加者說:「間中參加注定失敗的事,也是值得。」 有人譽滿而來,二度挑戰,卻因膝痛而止;有負傷上陣者,露出傷口時,現場觀眾「嘶嘶」叫痛;有參加者中途質疑自我,太太打氣擁抱,待丈夫振作出發,獨留下來卻哭成淚人說:「如果我讓他離場,他必定會恨我。」 賽果包括:超前完成、準時達標、失敗退場,或所謂「生存者」——即無法在六十小時完成,卻在七十二小時內走畢全程。起先最少人關注者,反先到達梅窩終點親吻綠色郵筒,破紀錄時卻忍不住爆喊,覺得自己勝之有愧。本來一直大熱的二度挑戰參加者,無奈膝痛離場,卻在終點抱著孩子,歡欣喜跳地見證同賽者的光榮一刻。 這場賽事,無徒勞之說,無勝負之分,在每位參與者身上,好像都能找到共鳴。這部片拍得一點也不激情熱血,但我沒想到純粹的紀錄,居然令觀眾有笑有喊,同苦同樂。 香港之美,不假炫飾,不靠吹氣,山道各具風采,最能道盡真正的香港故事。  ...

  • 新一年《破土》有新農夫,多謝黎廣德加入為這地翻土播種,細說離散群體如何保育自身文化,在海外各地的公民社會如何互補與發展,不忘初心。 ******************************* 立陶宛是三個波羅的海小國之中位處最南端、與俄羅斯、波蘭和白俄羅斯接壤的國家,今天人口不到三百萬,但它有三個不平凡的紀錄:一是保留了全歐近乎最古老的印歐語言,二是它在20世紀有三次戰勝蘇俄軍隊的紀錄,三是當蘇聯解體前它是第一個在1990年宣布獨立的國家。究竟一個人口不及香港四成,更比俄羅斯小五十倍的民族,如何在歐洲經歷兩次世界大戰和強鄰爭霸的動亂年代 ,依然能夠獨立成國,更在脫離蘇聯後實行民主政體,加入了歐盟和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成為自由世界的一員? 在回顧立陶宛獨立運動的滄桑之前,或許最易掌握它們國族意識的方法,就是從公認為歐洲其中一條最浪漫的道路 ——...

  • 黑白的世界是一個簡約而深邃的空間。在這裡,色彩被抽離,取而代之的是形狀、線條和紋理的對話。黑色象徵著深邃、神秘和無限的可能,而白色則代表著純淨、明亮和生命的開始,還有黑白中間的灰度,呈現一種模糊的景象。 黑白花相的抽離使我們得以重新審視生活中的一切。當我們不再依賴顏色來判斷事物時,便能更清晰地看到事物的輪廓和內涵。黑白的花,不是現實世界的植物,而是攝相的相片,是將花之現象,轉化成「相」。 ...

  • (作者按:此篇原是2024年4月22日於輔仁大學演講整理而成,感謝主持人黃麗綺教授和與談人張存華教授參與,現場提問與回應改寫於最後。) 我於2012年退休,已然離開大學這個學術機構,不想再提體制內的學問,只想談自身生命。然而,所謂自身生命,又非單純個人課題。 哲學博士與哲學家凡研究哲學者,最後都會歸結到一個問題上,哲學目的何在?如今研究哲學者,在體制內,由學士到博士,拾級而上身至博士者,固不在少數。但哲學博士就是哲學家嗎?若是,那麼廿一世紀的哲學家恐怕多如牛毛。必須說明,在此標準下我並非哲學家。我認為哲學家在人類中屬於極少數人物,柏拉圖、亞里斯多德、康德都是哲學家,多瑪斯.阿奎那(St. Thomas Aquinas)是神學家兼哲學家;但如我輩取得哲學博士學位,甚或身至教授位置,依然不是哲學家。 我不僅並非哲學家,甚至連海德格專家亦稱不上,儘管他是我獲取哲學博士學位的研究對象。因為,許多海德格著作我根本從未閱讀,甚至無興趣閱讀。我認為,研究哲學,應由古希臘始,尤其是伊比鳩魯(Epicurus)。他曾說:「若哲學不能治癒人類靈魂的痛苦,則它空洞無物;正如醫學不能治療疾病,便無任何益處。」由此可知,研究哲學目的何在,以及達到何種標準,才算是哲學家。我只不過是哲學老師,將我所讀所思和學生分享而已。 我最初接觸哲學,即從古希臘哲學開始。到現在我依然認為,古今中外最偉大的哲學家,就是亞里斯多德。無論柏拉圖、亞里斯多德、伊比鳩魯,他們的哲學都不是學術哲學,並非如今人所為,只是在寫論文;而是生命哲學,希望解決人生所面對的種種問題。 當代法國哲學家比耶.夏多(Pierre Hadot)曾著有《哲學作為生活方式》(Philosophy as a Way...

  • 在不再新但又不完全熟悉的國度,踏入2025年。不作甚麼大事回顧了。曾經有段時間作為新聞工作者,非常敏感於所有日子和宏大敍事,自身無大事,但社區、社會、大環境終是大事連年,很好回顧。每次因為以往工作和習慣使然,看慣大事回顧,總寄望自己身處的社會會變得有理有節一些,好人好過一些,世界和平一些。然而,在大敍事訓練下, 一個人總是變得渺小,沒甚麼事,還是打理自己的業務、生意和廚房好了…… 反而大環境以致小宇宙經歷大變的近年,從身邊人學懂,不要以為是事小而掩面,不要看輕小事對自己和身邊人的力量。日常,好好的體味日常,正常地表達關心,不要想太多地珍惜當下,這樣的回顧,對我而言,總不嫌多,其實很治癒。 不斷經歷斷捨離 一個值得自己再回望的,是車。我們一家住在小城鎮,公共交通不足,要開車上下班。還記得三年前的冬天,找到一部二手車陪我返新工。豈料未到聖誕就撞車,還要是雨雪天連環撞兩次。車子晚上被拖走了,丈夫也到現場接走驚魂未定的我。親友頻頻安慰,說人無事最重要。的確,感謝主,我絲毫無損。不過,聯絡好保險經紀,安頓好到車房維修後,回到家中,忍不住抱頭痛哭,暗罵自己太不小心,控車技術太遜…… 如是者,聖誕過去,很快就到新一年。我致電車房師傅想知究竟何時可以取回座駕,因為電召的士上班實在肉痛。豈料師傅好一句「I’m really...

  • 過去一周,比較矚目的新聞除了韓國空難,就是年終回顧與新年展望,此外還有幾則關於中國調控經濟的消息,顯示北京終於面對現實,著手保護民企,增加公務員薪酬以刺激國內消費,不再迷信減息和對外傾銷,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倘能貫徹始終,中國經濟有可能走出困境。 有三則中國經濟新聞值得留意: 第一則是減息成效不彰。摩根士丹利首席中國金融分析師徐然接受香港《信報》訪問時指出,中國經過多番減息後,似乎正朝著相反效果的路上發展,既令居民收入受損,又導致中國產能自然篩選優勝劣敗的過程減慢,不利消化風險,相信中國監管機構亦會逐漸考慮,減息是否有利於中國經濟復蘇。 第二則是《金融時報》的報道,2024年中國上市公司依法規披露的高層管理人員被拘留個案超過80宗,其中許多沒有明顯的違法事實,而且實施拘留的是遠處外省執法機構。這類「遠洋捕撈」敲詐企業來填補地方政府財赤的惡劣手法,嚴重影響企業正常營運與投資,已引起北京高層重視,國務院總理李強表示會加強監管,審查地方政府濫用權力增收罰款行為。 第三則是彭博社的報道,引述中共內部消息人士說,決策者為了提振士氣以及推動消費,決定在全國範圍給公務員「大幅度」加薪,基本工資每月漲幅不少於500元人民幣,且加薪追溯至2014年7月,總體加薪幅度約為5%,各個級別人員具體增幅按工資高低有所不同,這次加薪還包括全國各地的教師、警察和公職人員。 自救表現 這三則中國經濟新聞個別來看並不突出,但連在一起看卻頗有意思,反映中國決策層對於挽救經濟的思路有了轉變,不再迷信減息、增加基建支出及催谷出口。過去這些手段能夠起到快速提振經濟的效果,如今因經濟格局出現根本變化,已經相繼失效(對此本欄過去做過好些分析,這裡不再重複),若要找到出路,就必須扭轉國進民退的勢頭,大力扶持民營企業,積極鼓勵民眾消費,增加企業和百姓的安全感。...

  • 記得第一次走過倫敦的塔橋 (Tower Bridge)時,望到一隻戰艦,大驚。心想,倫敦也是軍事基地嗎,泰晤士河也有國家安全風險? 查查資料,才知那是貝爾法斯特號(HMS Belfast),是帝國戰爭博物館(Imperial War Museum)的其中一間分館。戰爭博物館在蘭貝斯路...

  • 平等(equality)與公平(equity)是社會政策議論的一個核心問題。兩者的分別,在於如何對待少數。移民研究要處理的正正是少數外來者要如何在大社會當中尋找自己的位置,自然難免會涉及平等和公平的問題。 簡而言之,平等強調對所有的人相同對待,公平強調對不同的人差別對待,以達至現實上的平等。例如對於要坐輪椅的人,我們的社會不會說「所有人都要走樓梯」才是公平,而是會刻意多花成本設立輪椅專用的通道,讓他們也能在後果來說得到公平。當然,正如本欄過去多次提到,「相同的人相同對待,不同的人差別對待」的原則聽起來十分簡單,但要分辨出在哪些時候應該差別對待卻十分困難。雖然法律上常見「受保護階層」(protected class)的概念,列明膚色、宗教、性別、康健、年齡等類別的特殊地位,但實際應用上還是會有數之不盡的矛盾,告上法庭或要求修法的聲音亦是無日無之。 千萬種差別對待的理由 移民在許多地方作為可見的少數族群,在這問題中當然不能倖免。而更麻煩的事情,是移民社群本身存有巨大的內部差異,同一套邏輯對某一個移民社群有利,對另一個移民社群則可變成不利。大學入學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如果我們純粹追求平等,那十分簡單,十萬考生回答同一份考試卷,最高分的一百名考生入學,大學入學處除了考生編號之外甚麼都不知道,這樣最少看起來就是完全平等待遇。但世界不是這樣的,我們從來都會有各式各樣的差別對待,例如有身心缺陷的考生我們會給他們多一點時間完成試卷,畢竟他們往往不見得自願的,一般人認同社會有補償的必要。然而一旦我們開始考慮各種「不自願」的缺陷,則出生在一個因為歷史和政治原因而教育資源貧乏的原住民社區,又算不算是一個提供差別對待的理由?如是者,有些社會又產生了「原住民加分」的制度,彌補社會過去的不公。 很明顯,不是所有人都同意這些做法。當大學入學(或任何需要競爭的機會)不再只考慮冷酷無情的測試和分數,而開始考慮當事人的處境(特別是種族)的時候,就會吵得特別厲害。有些人是原則上反對,有些人則說現在的社會已經很公平所以不用再考慮。來到移民社群,一方面有移民社群會因為相關政策而得益,但也有不少例外。例如亞裔移民來到歐美社會,父母特別會強迫子女讀書考試,如果大學入學只看考試分數的話便全部都是亞裔學生,大學於是實施配額減少亞裔學生的比例;那麼在亞裔考生的角度出發,則會寧願不要基於族裔的差別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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