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獲邀到國立政治大學演講,題為《臺港互視中的認同、歷史與未來》。接到這題目的時候心中有點忐忑,因為近來在社交媒體看到太多台灣和香港網友之間的對罵,看起來好像是兩地關係已變得很糟糕。身為一位兩年前才拿到台灣護照的香港人,夾在兩個地方之間,見到這些爭吵難免會感到有點氣餒。 先說明一點,我相信那些網上對罵並不代表台港關係的主流,我仍然相信兩地的民間關係相當友好。在台灣,許多人都是看周星馳的電影長大,電影中的對白你只要說一句大家都懂得接下一句。在香港,一般人對台灣人也十分友好,網上流行說台灣人到香港旅行有「通關密語」,只要說出「我是台灣人」之後店員的服務態度就會180度變好。再看許許多多「香港人在台灣」或是「台灣人在香港」,專門介紹兩地生活文化異同的網上專頁,留言區絕大多數都是鼓勵的說話,感受不到半點敵意。 話雖如此,儘管香港和台灣的距離十分之近,兩地交往頻繁(桃園來往赤鱲角是全球最繁忙的國際航線),但我總懷疑我們有點過於高估台港之間互相認識的程度。台灣的大學鮮有關於香港的課程,今天在香港要開關於台灣的課恐怕也是難上加難。兩地生活習慣不盡相同,當以為雙方很了解,突然發現原來其實並不了解的時候,落差就特別大。 「支語」之爭 近期見到的爭執,不少是出於言詞上的誤會。例如有台灣人問香港人會不會說中文,香港人聽到這句說話往往不明所以。在香港的語境,中文是書寫系統,常見相對應的口語有廣東話和普通話。在台灣的語境,中文則是國語的意思。這本來只不過是語言習慣之別,沒有什麼好爭吵的。如果說台灣人把國語等同中文是片面,那麼同樣邏輯下香港人把自己的慣用語言稱之為「廣東話」何嘗不也是片面?畢竟準確來說香港人使用的應該稱為香港粵語,而粵語還有其他分支,從四邑話到蜑家話不等,廣東不止一種「話」,人家也可以投訴我們的片面。 說來說去,這些爭執的內容是其次的,問題總是出於當誤解被上綱上線成為政治立場之爭,那麻煩就大了。近年來不少台灣人認為台灣正面對中國大陸的文化入侵,對日常生活中的台灣用語被中國用語取代特為警惕,對許多疑似中國用語標籤為所謂的「支語」。然而這過程往往有如獵巫,不少在香港已用了數十年的港式用語也被誤中副車,引發不少香港網民的不滿。這時候,又會有台灣網民宣稱反正香港已經被全面中國接管,不用分得那麼細,再進一步激發強調香港獨特身份認同的港人不滿。 不如多做有益身心的事情...
1989年天安門大屠殺是中國現代歷史中不可磨滅的一章,象徵著爭取民主與人權的重大時刻。事件發生後,香港成為紀念這段歷史的重要場所。每年六月四日在維園舉行的燭光悼念晚會,成為港人堅持記憶與良知的象徵。但自2020年《國安法》實施後,悼念活動被禁止,公眾空間被收緊。然而,六四的記憶仍深植人心。 作為多年來的參與者,我見證了香港人堅韌的精神與團結。每年的維園集會如同朝聖之旅,大家手持燭光,高喊「毋忘六四」、「平反六四」、「打倒一黨專政」……氣氛既悲傷又充滿決心,展現我們對歷史與正義的堅持。 儘管近年香港政治環境急劇變化,悼念活動遭打壓,但六四的精神未曾熄滅。人們透過社交媒體、藝術創作、文字與照片,繼續傳遞真相與記憶。對我而言,回憶那些與市民肩並肩的夜晚,成為堅持信念的力量。 即使我們不能再在維園聚首,全球各地——無論是英國、歐洲、台灣、加拿大或澳洲——仍有人延續這份記憶與承諾。歷史可以被挑戰和更改,但真相卻無法被抹去。 我唯一深切的遺憾,是過去太相信「明年還可以再來」,而沒拍下更多影像。如今,我們已失去了再次聚集在維園的機會。 這一輯相片只不過是30多年來的點滴。相信維園六四晚會在無數的相片或記憶中,永遠不會遺忘。 ...
來保加利亞前見過一座地標建築,令我深深著迷,名叫「布茲盧扎紀念碑」(Buzludzha Monument)。要了解這座建築的魅力所在,單靠文字實在難以形容,必須配合圖片。建築外形猶如天外來客的飛碟,與世上任何構造都截然不同。這曾是保加利亞共產黨的集會場所,現卻成為廢墟。 紀念碑始建於 1974 年,歷時五年竣工。為了建造此碑,工程團隊用炸藥削平山頂,令山峰高度由 1441 降至...
The world’s first intergovernmental mediation organisation was...
第十三封信 13.1 明慧, 時光荏苒,距離我們上次通信竟已近一年半載。這漫長的沉默歲月裡,我未能延續我們之間珍貴的對話,心中滿懷愧疚與不安。並非我不想提筆與你暢談,而是內心深處那份沉重的憂鬱和難以名狀的混亂,讓我每每面對空白的信紙時,竟不知從何說起,千言萬語卻又哽咽在喉。 這一系列書信的源頭要追溯到2017年,那個彷彿還沐浴在和平陽光下,似乎仍是太平盛世的香港,彼時我從中文大學退下,心中懷著一份深深的眷戀,渴望與你細細分享這近半個世紀以來我們各自走過的人生經歷,回望那些在時光長河中沉澱的歲月痕跡。...
香港政府於5月13日刊憲,根據《維護國家安全條例》(下稱《維安法》)第110條,即日實施兩項附屬法例,包括闡述中央駐港國家安全公署的職責及角色,並將公署的辦公大樓、住宿設施等地點劃為禁地,禁止公眾查察或未經授權進入。附屬法例定明,當國安公署根據《香港國安法》第五十五條對特定國安案件行使管轄權時,香港政府及公務人員必須向公署提供協助;未遵從法律文書指示、抗拒或妨礙公署職務均屬犯罪,最高可被判處7年監禁及50萬元罰款。這些附屬法例採用「先訂立、後審議」的立法方式,即法例於刊憲當天即告生效,立法會僅有極短時間(至6月11日)提出修訂或廢除。打破立法慣例及法治原則在行政主導的威權管治現實下,立法會已淪為政治現實中的「橡皮圖章」。期望立法會議員有效修訂這些法例,顯然不切實際。然而,我們更應透過這次立法案例,認真分析香港國安法律如何根本性地改變了本港沿襲普通法傳統的立法慣例和法治原則。香港立法程序傳統上遵循英國普通法原則,立法權根本上歸於立法機關。法案必須經立法會三讀程序,經全體委員會逐條、全面、公開的審議、辯論和表決,方可正式生效。此一制度不僅保障民意代表的監察角色,也避免行政部門濫權。然而基於行政效率考量,法律容許政府或授權團體訂立附屬法例,以簡化程序通過技術性及行政性措施,如交通規例、藥物規管等。正因附屬法例這種程序簡化的性質,普通法傳統明確限制其適用範圍,並防止行政濫權。《釋義及通則條例》第28條正是這種原則的體現,除非主體法例另有明確授權,附屬法例內的刑罰不得超過罰款5,000港元及監禁6個月。但《維安法》第110條明顯打破此限制,賦予行政長官會同行政會議廣泛授權,以「維護國家安全」之名,可任意訂立高達7年監禁和50萬元罰款的新罪行,以及為國安目的訂立附屬法例。即使法例影響私人財產、合約條款、個人或商業活動、言論及集會自由,仍然毋須經立法會全面審議。以捷徑侵蝕立法會憲制地位事實上,2020年民主派曾就政府以《緊急情況規例條例》(《緊急法》)制定《禁止蒙面規例》提出司法覆核,質疑此舉違憲,並在高等法院獲得勝訴。然而終審法院裁定《緊急法》合憲,認為立法會並未違憲轉移立法權予行政長官會同行政會議。此一裁決當時引起極大爭議,並被視作為行政機關擴權打開「潘朵拉的盒子」。相較於《緊急法》,《維安法》第110條的授權範圍更廣闊,影響更深遠,且不需有任何緊急或危害公安的條件即可援引。從這次附屬法例立法過程看來,其內容大多並無即時的緊急性。政府之所以採用「先訂立、後審議」方式,只因法律授予此權限,而非實際需要。這清晰表明政府不但無視普通法原則中所強調的合法性和比例原則,更透過附屬法例立法這捷徑逐步侵蝕立法會的憲制地位。以《維安法》第110條訂立附屬法例的危險性,並非僅限於其可施加嚴苛刑罰的權力,更在於它背後代表的深層制度轉變。香港的政治制度長期以來本已行政主導,立法會在選舉制度被重塑後,其作為民意機關的功能已被大大削弱。然而當權者仍然積極將立法權從立法機關轉移至行政機關,並透過「國家安全」的理由使之常態化。這種轉變不僅衝擊普通法的核心原則,亦直接損害法治及市民權利,長遠亦將影響香港作為國際金融中心的營商環境。雖然在當前政治環境下難以即時逆轉此一趨勢,但持續的討論、批判及公民的關注仍然不可或缺。只有警醒並堅持守護法治及人權的價值,我們才可看到社會改革的轉機。 ( 圖 : 香港政府網頁 ) 香港人權資訊中心Facebook: facebook.com/hkchr.orgIG: hkchr_org...
美國特朗普政權與哈佛大學的衝突不斷,首先是中止哈佛取錄國際生的資格,然後是中止數十億美元的聯邦政府研究撥款,最新發展是勒令所有外國使館暫停海外留學生赴美的簽證面見安排,直至引入新的申請人社交媒體言論背景審查。這連串舉措是為了確立由政府督導的政治言論審查制度,改造美國大學的精神面貌,剔除政府眼中的激進分子。 針對美國一線大學政治清算及改造 特朗普再度入主白宮後,針對美國一線大學的政治清算與改造已經開始。切入點是大學校園彌漫反猶太人精神,令猶太裔學生感到不安全,部分大學生更發起激進的非法示威,封鎖校園破壞公物,公然支持哈馬斯恐怖組織,藉此聲援巴勒斯坦人。聯邦政府點了數十家大學的名字,說要作深入調查,並針對哈佛、哥倫比亞及普林斯頓這三家著名的長春藤大學,藉醞釀取消研究撥款提出一系列要求,包括改變大學管治架構、按政府督導對校園師生作持續的政見審查,交出過去校內學生參與違法活動的詳細資料等 哥倫比亞大學答應了政府的要求,校長對內解釋時嘗試淡化新政策的影響,引發爭議後請辭下台;哈佛大學沒有答應,但自行採取內部清理措施,促使中東研究中心和神學院領導層改組,這兩個部門過去高調支持巴人反對以色列揮軍加沙、終止了醫學院與西岸一家巴人大學的合作,又廢除了過去聘用人員時須遵行多元、公平、共融的守則,改為須支持公開對話,並按國土安全部要求提交了一些學生犯法的資料。不過,國土安全部認為哈佛交的學生資料不夠充分,所以決定取消哈佛錄取國際生的資格,哈佛立即入禀法院,獲法院頒令暫時凍結政府的取消收錄國際生資格決定。 雙方將於今夏對簿公堂,就聯邦政府禁令是否合憲合法展開訴訟。哈佛大學校長發公開信予全校師生,說哈佛必須錄取國際生以維持多元文化及頂尖學術水平。 或造成寒蟬效應 美國政府與哈佛大學就錄取國際生引起的衝突,很難找到妥善的解決辦法,就算訴諸法院,最終也可能是互有勝負。聯邦政府一方的弱點,是一竹篙打一船人地趕絕哈佛國際學生,就算哈佛過去縱容反猶情緒,危及猶太學生,甚或如特朗普幕僚所指,某些哈佛研究單位和學者與北京過從甚密,有被中共滲透操控的國安風險,只需要依法啟動調查。調查機構可以是執法部門,也可以是國會的專責委員會,只要查獲實據,便可檢控入罪,或遞解出境,完全沒有需要強制所有國際生中斷學業,更沒有理由禁止國際學生日後自費入讀哈佛。...
在英國,不難找到有關一、二戰的紀念碑。先來點背景資料。1914至1918年有一戰,被稱為 “the Great War”,並不是因為它很偉大,而是因為當時人們認為這已是史上最大、最具規模的戰爭,涉及多個大國、持續多年、傷亡慘重。最重要的,是當時並沒預料到會有更慘烈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所以沒有用數字編號。而在1939至1945發生的二戰,通常會在戰爭紀念碑一併紀念。 我們會記住他們 路過倫敦的諾斯伍德(Northwood),在鐵路站附近就看到諾斯伍德戰爭紀念碑(Northwood War...
( 編按 : 此專欄內容均為真實處境,旨在反映家庭、婚姻及個人之間的複雜性,以文字與大家一起走過荊棘。專欄文章經編輯在文字上修改處理,確保內文提及的人士身分保密。) 這已經是小寶第五次入院了。每次的原因都不相同,上一次是全身抽搐,這次卻是無法行走。惠珍每次都陪她到急症室等候,一等就是一整個晚上。她們對醫院的情況已經相當熟悉,幾乎每個月都會在急診室渡過幾個晚上。每一次醫生都會安排檢查,但總是找不出原因。有趣的是,每當惠珍接近崩潰的邊緣時,小寶又會突然好轉。 惠珍說:「我真的有點崩潰,每次都要去急症室等候。我英文又不是很好,跟醫生描述小寶的病情時,總是擔心表達不準確,害怕他們不會讓小寶住院治療。每次都讓我心驚膽戰。」然而,小寶卻坐在一旁,輕鬆自在地聽著媽媽的話。 彷彿只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