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問大家,照片中幾位學生舉起的手勢代表甚麼意思?有人說那是象徵「愛自己」、「和平」或「白鴿」,有人充滿創意,說是「放飛自我」。不過亦有眼利的讀者答中——雙手交叉張開,正是阿爾巴尼亞的雙頭鷹手勢。 我離開北馬其頓,來到科索沃。經過邊界時要出示護照,這條國界是實際執行並獲得大多數國家承認,唯獨塞爾維亞至今仍聲稱該邊界為「非法」。 我首先來到科索沃南部的普里茲倫(Prizren),天氣轉趨炎熱,太陽曬在皮膚上,灼痛感十足。走在街頭,對科索沃的第一印象是甚麼?就是年輕。科索沃於2008年才正式宣布獨立,但我不是指國家「年輕」,而是人口真的以後生為主。 個人觀察當然可能有偏差,例如住在旅館,自然多遇年輕旅客。然而科索沃的年輕確是明顯——咖啡館是年輕人,街道上是年輕人,年輕氣息之濃烈,在其他國家甚少感受到的。翻查數據,科索沃原來真的是全歐洲人口最年輕的國家,「人口金字塔」近乎是倒置鑽石形,20至40歲的年齡層佔大多數。 我後來在首都參加了一個步行導賞團,向導遊提及這一點,他淡然回應:「對啊,跟戰爭有關。」有次經過一個墓園,見墓碑上寫的死亡年份,竟然全是 1993 年。...
早前寫到八十歲的婆婆 Jane,她提起自己年齡時,既坦白又自然,沒半點遮掩,亦沒有把年齡掛在嘴邊,變成「招牌」。只是輕描淡寫地說自己八十,順口一提,之後就甚少再談及。其實在奧荷德的同一間旅館,出奇地,竟然遇到另一名獨自旅遊的長者,來自中國南方的七十多歲伯伯。我也是首次在歐洲的多人間,遇到來自中國的獨遊長者。本來也想聽聽他的故事,但交談片刻,卻實在很難再溝通下去。他說話內容總是重重複複,思路紛亂,談吐之間更不時流露一份莫名其妙的優越感,視其他一切為落後。重複的幾樣事情我問他:「您一個人來,辦簽證容易嗎?」對方答:「容易!我七十多歲⋯⋯」說時用手指比劃「七」字。「但懂用淘寶。淘寶上啥事都能搞定,哪像這裡⋯⋯」我問:「辦簽證不是要去面試嗎?」對方答:「淘寶(應該是指淘寶上的商家)給我安排去面試。我七十多咯,簽證好拿得很——除了美國!」我問:「你之前申請過美簽啊?」他說:「美國人啥也不懂,他們現在還以為中國人過去就不回來。我七十多歲⋯⋯」說時又再用手指比劃「七」字。「我去美國還能幹啥?但他們就是不給簽證。他們哪曉得中國現在發展得快呢!」我問:「你一個人出來旅遊,付錢怎麼付啊?」他答:「我辦一張銀行卡呀,在國內就用微信支付,在國內甚麼都方便,連要飯的都用微信⋯⋯」說罷自己哈哈大笑。「哪像歐洲這裡!」我說這裡不少地方可用信用卡,帶少量現金以備不時之需,其實也很方便。他搖搖頭:「還是用微信支付最方便。」這名中國伯伯每說幾句話,就要提一次自己的年齡,講一次中國發展得多快,讚一次微信、淘寶之類,踩一下他方落後。幾分鐘之間,已成功令我覺得沉悶無比。有趣的人現場還有兩位法國旅客,我轉而跟他們閒聊。中國伯伯不懂英文,但聽得出對方是法國人,忽然打斷所有人的對話,掏出手機,打開一張照片,自豪地說:「這地方我到過呢!」一看,原來是巴黎鐵塔前的留影。法國人一時不知如何反應,我只好說:「這位老伯說他也去過巴黎。」法國人用英語對他說:「哦你去過巴黎呀。」伯伯就用中文說:「我七十多歲,我也去過巴黎。」說時又舉個「七」字手勢。抱歉,我實在無法寫太多關於中國伯伯的故事。對我而言,一個人是否值得被寫進文章,從來不取決於他的國籍或年齡。世間有一項不變的真理:當你遇上一位有趣的長者,請記住,對方之所以吸引,並非因其年齡增長才忽然變得有趣。而是本來有趣的人,隨著年齡增長,仍是個有趣的人。反之亦然。照片:北馬其頓奧荷德的薩繆爾要塞(Samuel's Fortress)連結: https://www.patreon.com/posts/131953765▌【Pazu薯伯伯簡介】「薯伯伯為最早一批在網上連載遊記的香港人,多年來足迹遍佈歐、亞多國,在喜馬拉雅山麓、東南亞、南亞等地區生活。著有《風轉西藏》、《北韓迷宮》、《西藏西人西事》、《不正常旅行研究所》、《逍遙行稿》,分別在香港、北京、首爾、台北出版。作者 Facebook: https://www.fb.com/pazukong作者 Patreon...
我在北馬其頓的奧荷德,入住的旅館名叫「黃金時代」。某天韓國義工煮飯,油煙滿室,見到一位老太太用餐,本以為是旅館老闆 Filip 的家人,一問才知也是旅客,住在多人間下鋪。 她叫 Jane,今年 80...
之前提及在阿爾巴尼亞首都地拉那,參觀了一座博物館。離開後,乘搭一程長途巴士,任由思緒四散放空。這座博物館名叫「葉之屋」(House of Leaves),記錄的事情絕非自然,而是阿爾巴尼亞歷史上極權陰影的象徵──「西古里米」(Sigurimi)。 「西古里米」在阿爾巴尼亞語中意指「安全」,但當地人提及這個詞,總帶著複雜情緒。這不只是情報機構,而是一套操控與監控人民的龐大體制。獨裁者恩維爾.霍查雖未被正式診斷患有被害妄想症,但其施政作風,處處流露出強烈的被害妄想。 在 Margo Rejmer...
阿爾巴尼亞最著名的作家是伊斯梅爾‧卡達萊(Ismail Kadare),而他在西藏最熱心的讀者,非茨仁唯色莫屬。我這次到訪阿爾巴尼亞,正是因為唯色的慫恿及鼓動。 首站來到卡達萊的故鄉,他在1979年出版的《石頭城紀事》,就是描述此地。他語帶幽默地寫道,傾斜山城獨特之處,在於你不慎滑倒,可能會跌在別人的屋頂;又或隨意伸手一探,帽子便可掛在清真寺的宣禮塔。他筆下的石頭山城,是一座「拒絕比較」、「看起來不像其他東西」的地方。 最有趣是,全世界明明都知他寫的是故鄉吉諾卡斯特(Gjirokaster),但書中卻從未提及這座城市的名字。現今能找到的版本,通常在〈導讀〉中已點明箇中真相,但那是後人所加。在小說的世界中,這裡是「故鄉、地誌、空間、建築、結構、景觀」,卻又彷似一座虛構的城市。 吉諾卡斯特的長途汽車站位於新城,柏油路和醜陋的現代建築,與山城形成強烈反差。我事先預訂了一間位於山坡高處的旅館,店主傳來一連串訊息,指示如何乘搭巴士前往。我卻偏偏喜歡步行,直接徒步,順道購買SIM卡及兌換當地貨幣。 遙距參觀 翌日黃昏,我到卡達萊故居參觀。二戰期間,他在這裡度過童年。老宅建於...
在阿爾巴尼亞監控部門總部「葉之屋」,展出的不只實物,還包括大量標注為「絕密」的文件,部分沒有英文翻譯,幸好有翻譯軟件幫手,內容比實物更引人深思。 其中一份文件寫於 1985 年,長達 15 頁,經阿爾巴尼亞勞動黨中央委員會政治局在會議通過,標題為《內政部門工作運作綱要》,內容在當時屬高度機密。文件第四部分指出:「人民是內政部門力量的主要來源」,清楚說明秘密情報網絡由居民及線人組成,當中包括阿國公民、外國人及無國籍人士。 當局極力強調群眾參與,聲稱要「向人民學習」、「聽取意見與建議」,並「爭取協助以完成日常任務」。換言之,如果沒有民眾配合,整個安全系統根本無從運作。...
過往數年筆觸,多論及時政、密幣、資安、人工智能等,反而少寫旅遊雜記,然此乃我最愛題材。我計劃定期撰寫文章,先行網上發佈,稍後匯集成書,付梓出版。計劃雖有所向,書卻未定其端,落筆後始明道路,方入境界,如同旅行。所謂旅遊寫作,少談風花雪月,但記途中所思所感所悟,偶陳哲思,自我提醒之餘,亦望讀者有所啟發。 書寫有二途:一則默默耕耘,成書後方告天下;二則日寫短章,定期發佈,免得埋沒於櫃。過往屢有籌劃新書之志,然目標過大,宛如未竟事務清單,積蓄於彼,內心自責,與其湮沒於時光,寧將半熟散文先呈讀者,不待完善而發,非棄品質,旨在盡速示人,祈得讀者反饋,修文改篇,但求對得自己對得人。 作者之限,在於寫後數度翻閱,猶有遺漏。日後覆檢,方覺辭句不順,辭不達意。幸今有網絡,能得讀者反饋,再行校訂。文章發佈於網,亦不惜持續修改,有時謹為一字之差,但求文意流暢。網上寫作過程有如雕刻,初出粗糙,後以細膩修改,去蕪存菁。 所謂「共學書寫」,乃作者與讀者互動最佳成果。讀者既為良師,提醒錯別字、觀點陳述、邏輯推論等。若真有不明不慎之處,我亦即當及早修補。對評語持開放包容之心,若違己所守,則寧堅持我見。接受他人意見之餘,亦相信本身判斷,不盲從以迎合。即使讀者不留言,但一讚一分享,亦為寫作動力,像益友加油打氣。 今向各讀者申明意向及目標,如許諾以自勵,亦願與讀者共睹成書過程,算作見證。 書名未定,暫稱「逍遙訓練場」,風高浪急,逍遙為重。...
收看節目 香港政府申請禁制令,欲禁止《願榮光歸香港》傳播。究竟禁歌可行嗎?薯伯伯就發現粵語獨特之處,就是可由文字推敲其旋律。他以填詞人梁栢堅改詞的「遊客食杯麵」、二次創作者晴天林的「安心出行」為例,並親自演繹數字版的《自由花》,提醒政府禁歌禁旋律必會涉及極多的灰色地帶,甚至即使有人大叫一聲「何議員」也分分鐘惹上官非。
收看節目 薯伯伯這次跟你談的,是回憶的味道,還有店家不變的初衷。壹碗壹碟的美味湯餸令薯伯伯成為筲箕灣東大街的常客,而店家在社會運動、以至三年的疫情中,陪香港人走過高山低谷,惟最終於去年底選擇結業,離港到他方闖新天地。 ➡️ 《破土》原文見綠豆Patreon:bit.ly/3wvkVAR ...
收看節目 習慣周遊列國的薯伯伯跟你說故事,這次是談無知的幸福。他願大家可以保持「無知」,不一開始便認為某些事情艱難無解,也許來日方長,最終就能成就未知的現實。 《破土》原文見綠豆Patreon:bit.ly/3GHgSW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