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大學戶外豎立的七個銅像中,唐君毅和勞思光雕像是由中文大學哲學系校友會策劃和推動,同學、老師和海外校友齊心協力而成的。相信這由下而上、眾志成城的造像過程,除了唐、勞兩個雕像之外,中大沒有其他例子,在香港其他大學似乎也沒有。那個是自由開放包容的年代,由哲學系校友會發起,循正常程序向校方申請放像和地點,然後向全世界校友和各方人士眾籌,標誌著中大人和世人對豎立兩個銅像的支持與肯定,不是由校方高層的決定和捐贈而成事。選址安放唐先生銅像經過不少磋商,最後決定放在孔子像下的草坪。能夠讓唐先生的精神具體地重回新亞,當然是雕刻家朱達誠老師的藝術成就。2009年初校友會同仁探訪朱老師在廣州的工作室和鑄銅廠,目睹朱老師透過唐先生的一張照片,由石膏模型到銅像,將青銅從無生命的物質,演變成為有精神生命栩栩如生的雕像,大家讚嘆不已。同年5月14日,朱老師將已完成的銅像穩穩安放在新亞圖書館側的草坪上,讓唐先生重回新亞書院。我們深信個人生命雖然短暫,但藝術和思想卻是永恆的。這個䇄立在新亞的銅像,只要新亞書院繼續存在不變,也會長存於世上,永遠是新亞精神的象徵。朱老師説:「銅像所要體現的就是一個『憂』字,即唐先生憂國憂民的精神。另外一個重點是銅像懷着希望,看着遠方,視線和同在新亞草坪的孔子像一致。近觀這兩米高的銅像,彷彿回到那神州板蕩、中華文化花果飄零的時代。」(註一) 唐先生頭像模型(朱達誠提供) 雕刻家朱達誠對唐君毅像在鑄銅廠作最後的修飾(朱達誠提供) 2009年5月14日唐君毅像安放當天(張燦輝攝) 余英時為唐君毅銅像銘文2007年我們開始眾籌,不論捐錢多少,都不顯露捐款人姓名。我們收過一位中學生幾十港元的捐款,並寫上對唐先生敬佩的話,令我們甚為感動。但在芸芸捐款人中,最令我們驚訝的是來自美國普林斯頓大學余英時先生的來信和支票!眾籌當然要向全世界的中大、新亞和哲學系校友去信募捐,但我們沒有,也不敢寫信給余英時先生談及造像此事,更可況籌款!因為學術界知道中文大學在1974年改制時期,唐君毅和余英時的衝突和嫌隙。當時余先生身為新亞院長主張支持中大改革,從聯邦制改成為單一制的大學。唐先生與新亞元老竭力反對改制,指責余先生違背新亞理想,是為叛徒。(註二)即使唐先生去世後,二人的關係似乎都沒有辦法釋懷。余先生是次主動來信並捐款,令我們雀躍不已。眾籌結果很成功,款項超過造像工程所需。接下來便是決定誰寫銅像下的銘文。我們討論很久,但都想不到最合適的人選。筆者是唐先生和余先生後輩,不敢評論他們兩人的關係,但作為造像當事人,決心大膽去信余先生,懇求為銅像撰寫銘文,因為當今之世沒有人比余英時先生更合適。未幾即收到余先生正面回覆,答允執筆!唐君毅銅像加余英時銘文,肯定是華人學術世界的一件大事!翌年九月,余先生寄來銘文,才得悉先生之前抱恙多月,患病中仍執筆撰寫,我們實有難以言喻的感動。信中寫出銘文三百七十八字,分成三段:「首段説先生之學及其主要著述,次段論香港施教之成就,三段則説先生與新儒家之淵源。此三層皆先生學術生命之精要部分,無一可省。」(註三) 余先生銘文原文(張燦輝提供) 銘文全面肯定唐君毅的學術價值,以及對新亞及人文世界的影響。但最重要的是余先生以這銘文冰釋他和唐先生多年來的恩怨。余先生銘文末段落款以唐君毅門人自稱,重新確認他和唐先生的師承關係。此見余先生的謙虛和寬容,胸懷坦蕩,不計前嫌。...
英國的罷工浪潮持續擴散,影響愈來愈大。各地區的不同行業,都有工人進行或醞釀着罷工,當中尤以持續了好幾個月的鐵路和運輸工人罷工,對生活的影響尤為顯著,社會上也議論紛紛。幾年來移居英國的香港新移民,對於罷工也有不同的立場,甚至出現各種爭論。 反對罷工的人因為罷工帶來不便,有各種怨氣和牢騷,指責工人不應為了自己的薪金福利,發動罷工而影響大眾。這種意見當然是香港人所熟悉的,因為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大多數香港人對工人權益的漠視是根深蒂固的。然而更值得注意的是,這次爭論中,相當部分的港人是抱「不反對」甚至支持的態度。他們認為無論怎樣,工人為了爭取自身的權益而「罷工」是無可厚非的,畢竟訴諸「工業行動」是英國確認的一種民權,作為新移民的香港人更應包容了解。 平情而論,這種觀點說不上是對這番罷工的同情甚至理解,因為事實上大多數香港新移民對於英國複雜的勞資關係,這個國家勞工運動的歷史傳統,其實少有確切的認識。對於鐵路運輸工人這輪罷工的具體訴求,也大都不甚了了,所以無法產生真正的「理解」或「同情」。然而,就著應該如何面對「罷工」這事,不少來自香港的評論聲音,都著眼於與一種言論商榷,這種言論把「罷工」妖魔化為純粹自私的行為。這種「撐罷工」的聲音甚至以是否對「罷工」採寬容態度,作為香港移民是否真正能「融入」英國生活,了解英國的自由民主文化的標尺——如果「依然」對於英國竟出現罷工而大驚小怪,那不如「返香港」繼續做「港豬」吧了! 將英國工人罷工引伸到移民能否融入的問題,以致是否繼續是「港豬」的討論,當然是超越了一般的「左」與「右」的意識形態爭議,反而更多地表露出,罷工議題是緊扣著香港人身份認同在當下的掙扎。因為目前移民英國的香港人絕大部分是因2019年那場運動而來的,所以他們實在無法抽離於那場運動的經驗,去面對當下在英國出現的罷工。 香港人要「返工」 想當年抗爭運動中形成了「和勇不分」的態勢,街頭的示威集會與勇武抗爭交替出場,把運動一波又一波地推向高潮,抗爭者先後號召「三罷」,因為他們終於認識到,街頭激進示威已無法「升級」,而最「和理非」但卻又最有力的抵抗,正是全民可以參與的「罷工」、「罷市」和「罷課」。可是,「三罷」最終無法接上街頭勇武的棒,雖然中大和理大的勇武對抗是運動的「高潮」,但它們並沒有觸發大規模的「罷工」。這突顯出香港人生活的最優先選擇仍然是「返工」,運動也因此遇上了它最致命的發展瓶頸。...
2019年前的香港中文大學當然不是太學。 我們中大人憤怒、悲哀、傷心,是因為中大不單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山城大學之一,亦是最開放、擁有學術自主和自由,是讀書、教學和研究的地方;一如香港人的悲憤,是因為獨裁政權將最自由開放的國際城市香港謀殺了,同時亦將中文大學昔日的光輝推進歷史中。 令中大人引以為傲的不是段崇智關心的世界大學排名,而是中大的同學、教授和學者,以及新亞的中國人文學術精神和崇基的西方博愛自由教育傳統。這些和Xianggang 沒有連繫,更和共產黨的獨裁極權無關,因為新亞和崇基創校諸賢是避秦南下流亡到香港的,他們逃離專制獨裁和不尊重學術自由的共產政權,希望在自由法治的香港繼續教育理想。 中文大學和其他七所大學不同的地方,就是這兩個教育理想傳統,除此之外,相信是豎立在這山城校園的七個户外銅像,沒有其他香港的大學有如此裝置:孔子、孫中山、李卓敏、楊振寧、高錕、唐君毅和勞思光。2010年六四後進入中大校園火車站前的民主女神像和2019年10月反抗爭女神短暫擺放在民主廣場上可算是異數。但無論如何,這些銅像和雕像全是中文大學精神的藝術表現,亦是中大最引以為傲的象徵。 孔子和孫中山和中文大學只有精神連繫,兩個民女像是藝術創作。其餘五個銅像都是和中大有親切關係。...
想記下這個暑假的奇遇。臨近暑假,有鄰居建議幾個相熟家庭一同遊玩。我們決定駕車同遊威爾斯。神通廣大的教友要找民宿冀能容納一行十多人。最終他在威爾斯找到一個歡迎旅客短租的莊園,於是電郵查詢。業主原先回覆暑假已沒有檔期了。豈料過了幾天,卻因為有已訂位的旅客取消行程,於是我們一行人就「冷手執個熱煎堆」,可在這莊園住幾天了。住進威爾斯800年歷史建築當車子駛進莊園,大伙兒除了「嘩嘩」聲,幾乎找不到其他詞語形容那份驚喜。對我們這些在細單位生活慣的人而言,在大宅逐層、逐房研究,已樂上半天。外子是古蹟發燒友,亦曾參與歷史建築保育的工作。來到這兒見平時懶洋洋的他,雙目烱烱有神。他即時告知,大宅中樓底矮矮、清晰見到木構建築舖上石膏的部份,就是大屋最舊的部份。在旋轉樓梯上落,聽著地板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就如在夢境般。走進廚房,再看到原本用來焗面包的爐,和探究16世紀、19世紀新建部分與原有部份分隔的痕跡……大宅中有房子放了poster beds,房內的石灰小窗開得特別小,又同時有一個像坐位的窗台。我們還幻想:究竟是茱麗葉式的美女坐在窗邊等羅密歐帶她走?抑或是用來囚禁人的呢?其實做人父母者,無論幾多胡思亂想,無飽期的黃口都會帶我們回到現實。於是一輪烹煮之中,我們談天說地,未有再細想這莊園的前世今生。而當我有空時再上大宅的網站了解,才真的悉透這是怎樣的奇遇,以及「古宅睇樓團長」所言非虛:原來我們住過的Llanthony Secunda Manor,有這樣的過去:1136年,正值英格蘭內戰,諾曼皇朝在威爾斯未建立優勢,威爾斯人亦未承認英格蘭王帝為共主。有群Hereford教區修道院的教士在威爾斯另一個地方辦修院,但常被當地威爾斯人排擠,不太友善。於是當時的教區領袖找到這大宅大片土地,興建一個新的修道院農莊。修士不是主要住那兒,但會僱用農民幫手耕種、釀酒、養牲口,農作物賣出所得來維持修院經費。1205年,只有兩層的修院農莊(working grange)終於落成啟用。由修道院到亨利八世大宅然後,15世紀,當時時興將廚房設在大宅內(之前的廚房都會在屋外另建一座小屋)。當時修院將大廳改造,加建廚房,樓上一層就加了三房,給修士宿舍。房內小小窗前的位置,原來是prayer seat,給神職人員祈禱、靈修。每房又備有自己的火爐。這時還是修道院物業,仍用來生產作物支持修士生活。直至亨利八世時期(1509-47),肥佬亨大舉收購教會擁有的威爾斯的城堡和大宅,修院的地被英格蘭肥佬亨買了,修院被解散。時光機再帶我們到莊園第三期的誕生,1601-03年落入Kemey family手中。他沒有大改兩層高的屋,但加了旋轉樓梯。十八世紀末、1941年再幾經轉手。戰後打散做單位出租,1970年賣給發展商,附近的孩童常走入莊園玩。但正當此大宅面臨被拆卸,1978年竟然有位太太出錢從發展商手中買起成個建築群,還細心發掘這大宅的過去,把莊園以舊名命名,裝修至回復以往面貌。現時維修後用來出租給旅客的業主,在其網頁都有多謝這位古蹟鬥士Mrs...
早前一所左派小學開學進行了孝道教育,其中要求子女下跪向父母奉茶,引起了熱議。 自己作為家長,如果要子女跪在面前,講些門面說話,只會是尷尬難堪,而毫不感動欣賞。要對父母表達敬意,有許多表達形式,例如送上小禮物心意咭等等;然而,下跪絕對不是日常生活慣常的表達方式,相反下跪在今日社會已被視為含有極端高低階級差別、令下跪者有屈辱感受的行為,作為推行活動的校長及老師不應不知。被大眾批評,也不應歸咎人家想多了。 更重要的是,如將孝道簡化成子女聽話,實在膚淺;若再將孝道成為父母享受權力的過程,更是卑劣。 強調服從聽話 加深年輕人無力感 年輕人未有獨立的能力,必須依靠家庭生活,許多時已別無選擇需要「聽話」,用不著學校再去教。再強調聽話服從,只會加深了年輕人的無力感,鞏固並強化了父母子女的不對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