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大概是中五暑假才學習倉頡輸入法,拆碼規則不算難,只是例外頗多。然而最大阻礙,是當時沒有記住鍵盤位置,就算輸入英文也不能盲打。直到中六那年,有次老師要打字,問我:「你係唔係識得中文輸入法?可唔可以幫我打個通告?」老師找學生做免費員工,似是天經地義,我也一口答應,本想回家用自己電腦打字,怎料老師卻說時間趕急,希望我用學校電腦輸入。 當年學校電腦鍵盤只有英文字母,沒對應倉頡碼,我只好逐碼敲出,頗感吃力。回家後便扚起心肝學習盲打,若有字碼不懂拆,會另外記下。不過這是多年前的事情,我其實早就忘記了學習過程是否艱難,又或是打字較慢的年代是怎樣度過,反正一直以來的印象,就是我輸入中文字的速度是忘我地快。 憑感覺打字 中學同學何 B 仔的母親去學倉頡,考試前還是沒掌握方法,同學知道我打字快,建議伯母與我聯絡求救。同學母親問我:「用倉頡輸入法,有冇乜嘢心得?」我就說:「其實打倉頡很容易,你唔好太用心去記拆碼,憑感覺就可以。」同學母親聽到「憑感覺」,更覺混亂,追問:「哦哦,咁即係點?」我好認真地答:「如果想打字打得快,首先要忘記輸入法……」 《笑傲江湖》的風清揚對令狐沖說:「學他的劍法(獨孤九劍),要旨是在一個『悟』字,決不在死記硬記⋯⋯臨敵之際,更是忘記得越乾淨徹底,越不受原來劍法的拘束。」我叫同學母親憑感覺打字,也不知是否受風清揚影響,但打字純熟確實只會留下肌肉記憶和感覺,被問到拆字規則時往往啞口無言,只記得指頭動作。打字打得快,確會忘我。不過想起同學母親當年聽罷我的所謂「心得」,一直「嗯嗯嗯」,大概覺得他兒子的同學神神化化,古古怪怪。...

  • 藝術大概可以分為兩大類,一是以模仿或複製外在客觀事物,例如繪畫和雕刻;另一類呈現主觀意念和感受的非物質型態,如音樂和書法。音樂以聲音創造流動的旋律;書法則以文字線條成為動態的節奏,行書草書為其表表者。 以此相比,篆刻是靜態的文字結構,在特定的空間,創造虛實的佈局。但和書法一樣,篆刻本質是有意義內容的文字,不是隨意將文字堆砌而成。閒章是以片言隻語佈局在方寸之間,呈現一種靜態的美感。 此輯再以閒章蓋在黑白抽象相片上,和讀者分享。 ...

  • 第九封信 9.2續上信明慧,我多年來對情愛的思索,先是從傳統西方的愛情哲學出發,理解其主要理論脈絡,發覺不論是柏拉圖或基督宗教都環繞著愛情的本質去思索,關心的是什麼是「真正」和最有「價值」的愛情,是以愛情有其普遍性。但我持不同意見,認為追問什麼是愛情不是最重要的問題,而是要理解愛情「如何」呈現的現象。我在《生死愛欲》不少篇章詳細探討,在此不贅述。以下是我的反思後的一些結論。對於如何理解愛情這回事,似乎不能不從此經驗活動如何呈現的角度來理解。近代美國哲學家辛格便如是說:「愛自己,愛人類,愛自然,愛上帝,愛母親和父親,愛孩子,愛部落或國家,愛愛人或配偶或性偶像,愛物質財富,愛食物或飲料,愛行動和休息,愛運動,愛愛好或令人著迷的追求,愛正義,愛科學,愛真理,愛美,等等,層出不窮。每一種愛,涉及其特殊的對象,都有自己的現象學,在界定人類經驗的光譜中,有自己的斑斕。愛在經驗中呈現為了進行充分的研究,每一種類型都需要單獨的分析。從一個到另一個,它們的成分往往沒有什麼共同之處。」他的意思是指「愛」並不是單純指愛你的情人,愛你的女朋友,愛可以指涉人類、自然,父母等等不同的東西。這些不同的愛,是否都是同一種意義下的愛呢?若果這些愛是指不同的東西的話,為何又會以「愛」這個字要指涉呢?即使我們說「自由」、「民主」、「理想」、「情人」、「民族」這些東西,均是有價值的時候,那是否代表我一定要愛以上這些東西呢?顯然不是。為何對象不同,卻可稱之為愛呢?這種對愛的描述是誤導性的,因為人們傾向於認為「愛」是一種物質,在一些人際關係中表現出來。在我和我所愛的對象之間,存在著「愛」。但是,愛的存在是在愛的經驗中呈現,也就是說,「愛我的母親」對我來說是一種生活經驗(Erlebnis)時才有意義。這種愛不能從愛我母親的「我」那裡抽出來。因此,關於愛是什麼的問題是一個形而上學上的錯誤問題,因為愛不是實質性的東西。簡而言之,愛是「虛無」的。我沒擁有稱為「愛」的東西,但我在愛著某種東西。這種愛作為一種不可複製的獨特生活經驗就是愛的現象。由我自己體驗到的愛的「方式」在現象學上比愛的理由或原因或意義更原始。我稱以上這些人的活動為愛,是因為這是一個人正愛著某物的生活經驗(living experience of loving),正如海德格所講的一種存活的活動,即是一種體驗 (Erlebnis),一切的愛,當然關係到情感,但是愛情不可能只是一種情感而已。...

  • 除了努力融入英國本地的生活,積極到不同機構做義工,我亦認識了「港援」,漸漸成為他們的義工之一。起初是朋友介紹我認識「港援」,他們提供不同的服務,以幫助好像我一樣背景的朋友,在我們尋求政治庇護的漫長過程中,給予支援及合適的意見。本來,我只是求助的角色,希望透過聯絡他們,了解申請政治庇護的程序及要注意的地方,但我慢慢認識了「港援」的不同朋友,他們都非常熱心,積極服務有需要的港人,而我都希望加入他們,與香港人同行,為等候身分的過程中增添特別的意義。因此,每當「港援」有任何活動,我都會盡量出席做義工,例如在集會遊行期間做糾察之類的義工,維持秩序、派發傳單或收集聯署等,可以為城內的朋友做一些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做的事,去為公義和民主發聲,令一直重無力感的我感到一點點的振奮。另外,我亦會在香港人市集或Café 幫忙,義賣食物或T-shirt之類,為有需要的朋友出一分力。同時,「港援」亦會舉辦一些聚會,連繫不同的手足朋友,在他們之中,我常常都會感到一份溫暖。雖然我們大多一個人來到英國,少不免會感到孤單,但我們仍可以有機會聚在一起,抒發對2019年的感受,互相分享在英國的面對的問題及困難,互相圍爐、支持及關心。希望,我們會互相給力,互相支持,得著力量去行之後的路 !▌[尋庇護]作者簡介過著流亡生活、前景未明的在英尋求政治庇護者或他們的過來人,透過綠豆的破土——這塊自由土壤發聲,以專欄「尋庇護」講述自身的故事、申請政治庇護時遇到的種種程序上、生活上的經歷。

  • 過去一周,最矚目的政經要聞莫過於巴勒斯坦武裝組織哈馬斯,於猶太節日發動突襲,攻破以色列南部防線,造成逾900人死亡,百多名人質被擄。以色列宣布進入戰爭狀態,對加沙地區發動持續空襲,造成逾千巴人死亡,加沙城鎮被炸成廢墟,二百多萬居民受困,缺水、缺電、缺糧,聯合國呼籲盡快設立人道走廊,讓老弱傷殘離開,讓援助人員和物資進入。 俄烏戰事未了,以巴烽煙又起,這兩場造成大量傷亡、催生大批難民的現代戰爭,標誌著二戰後建立起來的、以聯合國和多個國際組織為基礎的國際和平秩序已經失效。而美蘇冷戰期間由北約與蘇聯兩大陣營藉核軍事競賽達致「恐怖平衡」、導致兩大陣營勢力範圍所及之地戰火暫告平息,亦已隨柏林圍牆倒塌而成為過去。 國際局勢混亂 在蘇聯瓦解、西方歡慶勝利後不久,高加索地區和非洲便爆發可怕的種族滅絕式內戰,當時美歐西方陣營尚能介入,逼交戰方停火談判,重劃疆土締造和平。但隨著美國軍事介入伊拉克與阿富汗後管治失敗,遺下爛攤子離場告終,美歐在維持國際和平局面上已失去左右大局的決心與能力。 俄羅斯、土耳其、伊朗等國乘時而起,或直接揮軍攻佔烏克蘭,或支持代理人在敍利亞、黎巴嫩策動內戰,或供應武器予真主黨、哈馬斯等武裝組織搞恐怖突襲,從歐洲到中東到非洲都戰雲密佈,流血衝突不斷,無數平民淪為難民。難民潮不斷湧向歐洲,又造成了主張拒收難民的右傾政治勢力抬頭,令國際維和及人道救援變得異常困難;戰火導致油價颷升、能源供應不穩,也加劇了西方社會的經濟危機。 美圍堵中國計劃或落空...

  • 不少人都認為若英國沒脫歐,香港人未必能獲BNO VISA移英的機會。專注於自己利益無可厚非,但我們也許亦因此忽略了2016年脫歐公投對英國人的衝擊和挑戰。這其實是舊一代和新一代之爭、城鄉之爭、倫敦和其他地區之爭 —— 脫歐的震盪仍在,這當然亦會影響在英港人今後的生活。說到底這是一個身分問題︰到底英國人是誰? 對於「開放」的看法 2019年3月29日英國最終退出歐盟。Stephen...

  • 聽各式各樣的移民故事,其中一個常見的現象,是移民者往往是在極度缺乏充足信息的情況下,作出有極為深遠後果的決定。那信息不足的嚴重程度,我會比喻為戴著眼罩和耳塞走進馬場,連賠率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拿出全副身家,全數下注買某一隻馬獨贏。香港人常常自命精明,移民時卻往往會做如此瘋狂的賭博,在旁以研究者的角度去看實是觸目驚心。 如何選落腳地 舉個例子,有對夫婦初到台灣,聽朋友說港人來台很多都聚居在新北林口的大型豪宅社區,說那兒生活模式比較像香港,租金也不算貴,於是全家人一到埗便在那邊租了個地方。然而落腳之後,丈夫的工作需要經常到台北市區會客,每天舟車勞頓;同時政策上在台灣不易請外籍傭工,於是妻子就要時常留在家中照顧孩子。夫婦二人雖然同時移民台灣,所經歷的那個台灣卻不一樣:丈夫看到台灣多姿多彩的一面,妻子卻要天天和管理處及小孩的老師周旋各種煩瑣事情,沒有屬於自己的社交生活。久而久之,兩人的經驗落差越來越大,弄得家嘈屋閉。 有時我會懷疑,如果他們不是一開始就在林口住下來,而是先多看幾個不同的地方,往後的日子會否不太一樣。說不定他們會發現台北市區有些沒有那麼漂亮的電梯大樓其實也可以接受,租金也不見得比在林口的豪宅社區貴。而如果他們能一開始就住在市區,夫妻二人在台灣的生活經驗也不會差這麼遠,就未必會衍生以後的各種困難。他們大概沒有想過,當他們在林口簽下租約的那一刻,原來是在做一個影響極大的決定。 同樣的故事,在英國也有。有朋友決定移民英國時,聽說倫敦的生活成本極高,於是一早便排除了在倫敦落腳的可能,最後選了在英國中部的一個小城鎮。落地之後,發現當地生活成本原來也不便宜,但工作機會卻比倫敦要少很多。本來在香港是當專業人士的,在當地無法找到同樣的工作;要找藍領工作嗎,又未能放下身段。眼見帶去英國的積蓄一天天的消耗掉,精神壓力越來越大;然後見到其他朋輩選擇在倫敦落腳,很快便找到和原來專業相對應的工作,又感到後悔不已。 假設意外必然會發生 當然,每當見到這些案例,我們都可以說當事人總該負上一定責任。你可以說那對林口夫婦本來就有溝通問題,也可以說根本是那位英國朋友找工作過於挑剔,這些說法一定程度都成立。但反過來說,人無完人,我們每一個人都總有一些缺點或不足,只是因為在香港的時候有充足的支援網絡,即使出事了也可以很快重新爬起來。人在外,失去了原有的支援網絡,倒下來的時候會跌得特別明顯,旁人其實不應過於嚴苛。...

  • 有個老掉牙的議題:Meta 利用演算法篩選資料,變相脅迫媒體遵其道而行。Meta 想推短影片,傳媒為爭取流量也要推出短影片;Facebook 內容加入連結有礙傳播,同業辛勞採訪,只能把連結躲放在留言區,Meta 卻收取高額廣告費,坐享漁人之利。今年加拿大通過《線上新聞法》要求 Facebook 等科技平台須向傳媒支付報酬,Facebook...

  • 獨有的高地山景以及民俗風情,一直以來對蘇格蘭都有種莫名的嚮往。趁著尚未開學,一時興起,一個人拖著行李就買了張火車票直達蘇格蘭的首都愛丁堡。也許是受到傳統地緣政治的思想影響,一直想像英格蘭和蘇格蘭的邊境存在著某種天然阻隔,例如高山、大谷或河流,將兩個歷史悠久的民族分開。但火車途經之處,盡是大片的草原和零散的綿羊,教我快要進入城鎮之時才猛然驚覺原來早已越過英蘇邊界。幾乎是毫無準備的旅程,到埗後第一樣令我覺得「很蘇格蘭」的體驗,就是一下火車便打了一個大噴嚏。秋天的蘇格蘭,正當我穿上大衣圍上頸巾依然在瑟瑟發抖,車站外的途人們身上只有單薄上衣卻仍一臉從容地迎風走著,大概在他們看來我才是不正常的那位吧?充滿歷史感的城市曾聽過有人說,一座城市的文化命脈就是它的靈魂,而文化命脈則源於其歷史。毫無疑問,愛丁堡是一座充滿歷史感的城市,由車站到旅舍短短十來分鐘路程,已走過無數座紀念碑與雕像。依山而建的教堂、古堡與歷史建築,以及穿梭其中吹著風笛或拿著啤酒的行人,形成這座城市獨有的活力。 翻查資料,歷史上為了抗衡英格蘭的經濟霸權,蘇格蘭人會透過愛丁堡的港口與歐洲大陸通商,加上古老的愛丁堡大學每年均吸引大量歐洲的知識份子慕名而來,令愛丁堡得以成為歐洲文明交流匯聚之地,使之有著除了自身作為不列顛島上城市的文明面向外,同時亦散發著英國大多數城市都沒有的歐洲文化氣息。而蘇格蘭人對自身同時具備英國與歐洲面向的自豪感,也豪無保留地體現在蘇格蘭國立博物館裡。當我們讀到近代的歐洲歷史時,很多時候都很容易代入傳統帝國的史觀看待事情,例如對人類文明有莫大貢獻的科學革命、啟蒙運動,人們往往都會側重於英法兩國的主導地位。博物館則用了好幾層展廳的篇幅,強調蘇格蘭,尤其一度被譽為「北方雅典」的愛丁堡,那個時期在不論科學、文化、政治思想、科技等領域上的成就。除此之外,在關於大英帝國的展廳中,博物館也刻意地將蘇格蘭人的角色從其他英國人當中區隔開來。儘管蘇格蘭人與英格蘭人擁有幾近千年的恩怨情仇,他們也毫不掩飾地展現自己在大英帝國殖民擴張的歷史中尤其人員及技術上的貢獻。這種以蘇格蘭為中心的大英帝國史觀,除了令蘇格蘭人的身份不至於在傳統帝國史觀的洪流中被淹沒,也著實有效地衝擊了我們這些外來遊客對英國作為曾經的帝國中心那種同質性的想像。夾縫中的堅持地理上,蘇格蘭位於不列顛島的最北端,可謂是廣義上的歐洲的邊陲地帶。但在政治、文化、身份認同上,蘇格蘭人卻巧妙地被置於英國與歐洲大陸的夾縫中。在英法百年戰爭時期,蘇格蘭為了爭取獨立地位,不惜勾結法國夾擊英格蘭。後來蘇格蘭議會解散,倫敦對蘇格蘭實行了長達幾百年的直接管治,蘇格蘭人又協助大英帝國殖民全球,經濟上也日益依賴英國。早年英國脫歐,超過六成蘇格蘭人希望留歐,政府建築外至今仍保留著歐盟的旗幟,獨立呼聲再度高漲。蘇格蘭就是處於如此尷尬又微妙的夾縫之中。但正因處於夾縫之中,而無數代蘇格蘭人又一直堅持不被同化,才能建構出自己獨有的文化和歷史觀。今日的蘇格蘭仍是英國的一部分,政治上也跟隨英國脫離了歐洲,但這裡一切人和事彷彿都在告訴到訪的遊人:「我們不是一般的英國人,我們是屹立歐洲上獨特而偉大的民族。」▌ [霧海遊記]作者簡介區倬僖,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現正於倫敦大學亞非學院攻讀碩士。曾經熱烈投身學運社運,然後被淋了一大盤冷水,但始終堅信可以用行動創造更好的未來。世界很大,目前仍在努力尋找自己在當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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