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北馬其頓的奧荷德,入住的旅館名叫「黃金時代」。某天韓國義工煮飯,油煙滿室,見到一位老太太用餐,本以為是旅館老闆 Filip 的家人,一問才知也是旅客,住在多人間下鋪。 她叫 Jane,今年 80...

  • 之前提及在阿爾巴尼亞首都地拉那,參觀了一座博物館。離開後,乘搭一程長途巴士,任由思緒四散放空。這座博物館名叫「葉之屋」(House of Leaves),記錄的事情絕非自然,而是阿爾巴尼亞歷史上極權陰影的象徵──「西古里米」(Sigurimi)。 「西古里米」在阿爾巴尼亞語中意指「安全」,但當地人提及這個詞,總帶著複雜情緒。這不只是情報機構,而是一套操控與監控人民的龐大體制。獨裁者恩維爾.霍查雖未被正式診斷患有被害妄想症,但其施政作風,處處流露出強烈的被害妄想。 在 Margo Rejmer...

  • 阿爾巴尼亞最著名的作家是伊斯梅爾‧卡達萊(Ismail Kadare),而他在西藏最熱心的讀者,非茨仁唯色莫屬。我這次到訪阿爾巴尼亞,正是因為唯色的慫恿及鼓動。 首站來到卡達萊的故鄉,他在1979年出版的《石頭城紀事》,就是描述此地。他語帶幽默地寫道,傾斜山城獨特之處,在於你不慎滑倒,可能會跌在別人的屋頂;又或隨意伸手一探,帽子便可掛在清真寺的宣禮塔。他筆下的石頭山城,是一座「拒絕比較」、「看起來不像其他東西」的地方。 最有趣是,全世界明明都知他寫的是故鄉吉諾卡斯特(Gjirokaster),但書中卻從未提及這座城市的名字。現今能找到的版本,通常在〈導讀〉中已點明箇中真相,但那是後人所加。在小說的世界中,這裡是「故鄉、地誌、空間、建築、結構、景觀」,卻又彷似一座虛構的城市。 吉諾卡斯特的長途汽車站位於新城,柏油路和醜陋的現代建築,與山城形成強烈反差。我事先預訂了一間位於山坡高處的旅館,店主傳來一連串訊息,指示如何乘搭巴士前往。我卻偏偏喜歡步行,直接徒步,順道購買SIM卡及兌換當地貨幣。 遙距參觀 翌日黃昏,我到卡達萊故居參觀。二戰期間,他在這裡度過童年。老宅建於...

  • 在阿爾巴尼亞監控部門總部「葉之屋」,展出的不只實物,還包括大量標注為「絕密」的文件,部分沒有英文翻譯,幸好有翻譯軟件幫手,內容比實物更引人深思。 其中一份文件寫於 1985 年,長達 15 頁,經阿爾巴尼亞勞動黨中央委員會政治局在會議通過,標題為《內政部門工作運作綱要》,內容在當時屬高度機密。文件第四部分指出:「人民是內政部門力量的主要來源」,清楚說明秘密情報網絡由居民及線人組成,當中包括阿國公民、外國人及無國籍人士。 當局極力強調群眾參與,聲稱要「向人民學習」、「聽取意見與建議」,並「爭取協助以完成日常任務」。換言之,如果沒有民眾配合,整個安全系統根本無從運作。...

  • 在里拉修道院,雖然每天有不少車輛往來,但主要都是旅遊巴士,接載遊客與信徒。我在此留宿,翌晨想離開,寺院職員告訴我,要先去一個名為 Blagaevgrad 的城鎮,再轉車往其他地方。每天只有一班車,早上八時開出。 一早起床,晨禱過後,我走到門口等車,遇到一位大叔,問我為何不去里拉湖。我之前早就看過照片,確實心動,但當日天色欠佳,徒步前往有點困難。他說自己在寺廟工作,剛好要去送貨,如果我出油錢,他很樂意載我去遊湖,再送我去長途汽車站。問了油費不貴,跟巴士車資差不多,聽起來合理,我便跳上了這位新相識的車子。 不過呢,其實上車一刻,心裡還是有點不確定的感覺。倒也非擔心安全,否則也不會上車。只是我在這篇遊記上一段落描述的對話,寫在文章裡看似連貫,但實際是透過 AI 的進階語音翻譯,你一言我一語,反覆詢問,用了十多分鐘才理清他保加利亞文的意思,當中可能也夾雜猜測。開車時,我還是不太肯定他究竟會帶我去哪裡,會做甚麼。不過大叔舉止溫文有禮,直覺告訴我他是個好人,我喜歡相信人。...

  • 保加利亞有一處歷史文化及宗教地標,名叫里拉修道院(Rila Monastery),位於首都以南百多公里,座落巴爾幹半島最高的里拉山脈,修道院亦因此得名。不少旅客以索菲亞為基地,參觀一日遊。我這次難得時間許可,到訪這座由隱士創建的修道院,最好還是留宿一宵。待日間遊人散去,細味日落後寧謐的神秘時光。 抵達時院內遊客依然有如過江之鯽,我便先參觀博物館。其中一件展品名為「拉菲爾十字架」,雕工精緻細膩,據說工匠拉菲爾雕畢此作後便失明。想起多年前在西藏認識一位唐卡畫師,他用金漆繪畫文字曼陀羅,一邊畫一邊跟我感嘆,畫完後視力也變得模糊。 與別不同的告示 修道院每年接待眾多外國訪客,不論是否信教。步入寺門,兩側以保加利亞文、俄羅斯文、希臘文、德文、法文及英文介紹修道院的歷史。然而,在前後兩側大門的守衛亭,卻赫然發現簡體中文告示,以特大字體寫著:「遵守修道院规则!」及「请保持安静!」下方則以微型字體,用保加利亞文表達相同意思。 入夜後遊人散去,我返回修道院旁的住宿處,恰巧遇見一位修道士經過。寺院雖然遊客眾多,但留宿者寥寥可數,當晚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一對說要感受靈氣的美國情侶。 修道士問我來自何方,透過...

  • 在保加利亞旅行期間,走訪了數個城市,發現一個有趣現象。不同地方的人談及該地,或多或少、有意無意,都會提到:「我們本來可以成為首都,不過呢⋯⋯」 第一站來到的魯塞(Ruse),在咖啡館認識 Alex。他談起家鄉,提及多瑙河畔的地理優勢,曾是貿易樞紐,更有「小維也納」之稱。然後淡淡地說:「我們本應有機會成為首都,只是太靠近邊界⋯⋯」 其後抵達大特爾諾沃(Veliko Tarnovo),認識了主修語言學的 Boryana。她回溯中世紀時的輝煌地位,這裡曾是第二保加利亞帝國的首都,首部憲法亦是在此通過,名字就叫《特爾諾沃憲法》。她又是輕描淡寫地補充:「我們本來可以成為首都,不過位置不夠中心⋯⋯」 來到保國第二大的普羅夫迪夫(Plovdiv),是歐洲最長時間持續有人類居住的地段之一,逾八千年歷史。最特別亦最富魅力之處,是在商業街道旁,偶爾會看見深達八米的坑道,走近細看,竟是羅馬遺址。彷彿把城市的歷史像一本肥厚的字典翻開展示人前,成為獨特的市容風景。即使在獨裁時期,每當工地發現遺址,當局往往珍而重之,並非像無知流氓一味破舊。...

  • 希臘第二大城市塞薩洛尼基(Thessaloniki)歷史悠久,若提及舊譯名「帖撒羅尼迦」,相信不少香港的基督徒就會有所印象。此處正是使徒保羅於大約公元 54 年第二次宣教時,向當地教會寫信之地,分別成為《新約聖經》中〈帖撒羅尼迦前書〉及〈後書〉,鼓勵信徒於逼迫中堅守信仰。 初到此城認識的新朋友,向我推薦了五個地標,包括教堂、清真寺,最吸引我的,是位於上城(Ano Poli)的「七塔堡壘」(希臘文為 Heptapyrgion;土耳其文 Yedi...

  • 來保加利亞前見過一座地標建築,令我深深著迷,名叫「布茲盧扎紀念碑」(Buzludzha Monument)。要了解這座建築的魅力所在,單靠文字實在難以形容,必須配合圖片。建築外形猶如天外來客的飛碟,與世上任何構造都截然不同。這曾是保加利亞共產黨的集會場所,現卻成為廢墟。 紀念碑始建於 1974 年,歷時五年竣工。為了建造此碑,工程團隊用炸藥削平山頂,令山峰高度由 1441 降至...

  • 最近去了摩爾多瓦旅行,到訪一處曾為獨立政治實體的地區——「加告茲自治領土單位」(Autonomous Territorial Unit of Gagauzia),這裡原為「加告茲共和國」。與摩爾多瓦其他地區不同,街上最常見的並非現代摩語的拉丁字母,而是俄文的西里爾文字招牌,又或是俄、摩語混雜並存。當地居民大多說俄語,部分人還能說加告茲語,據說與土耳其語有九成相似。 吃過晚飯,沿著昏暗的街道步回旅館,忽然遇上一對母女向我打招呼,詢問我的來處,答是香港人,那位母親邀請我喝咖啡。我猶豫片刻,倒不是擔心,只是本來趕著回旅館寫文。不過轉念一想,旅途中雖然遇過不少善人,但像這樣初次見面就主動邀請我去喝咖啡,確實不多見。 不要辜負難得的善意,我便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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