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9月22日，《廣場協議》（Plaza Accord）在紐約曼哈頓廣場酒店簽訂，美元由強轉弱，日本經濟泡沫由此而生。時移勢易，近四十年後，歷史不重演，也會押韻——而這一次，「主導者」換上特朗普 （Donald Trump）。

上周四，特朗普宣布將關稅上調至百年來高位，消息甫出，市場即陷恐慌。美股急挫、美元下瀉，美匯指數單日跌幅達3%，從104.31回落至101.27，彷彿是美元「解放日」的前奏。這場「解放」博弈，顯然不止於此。中國旋即反擊，宣布自4月10日起，對所有來自美國的進口商品加徵34% 報復性關稅，生效日僅較美方延後一日，可謂「寸土必爭」。

與此同時，北京亦祭出多項反制措施，涵蓋戰略物資與企業清單，包括限制七種稀土礦物出口、對十六家美國企業實施出口管制、將十一家企業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並對美產醫用CT球管展開反傾銷調查；更有甚者，美國杜邦公司（DuPont）亦成反壟斷調查對象。

協調式美元貶值

如今回看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米倫（Stephen Miran）去年曾發表名為《全球貿易體系重構指南》（A Guide to Rebuilding the Global Trade System）的報告，更覺「驚心動魄」。米倫提出一整套「重塑世界」方案：首先是大幅增加關稅；緊接其後，是推動「海湖莊園協議」（Mar-a-Lago Accord）協調式美元貶值，重塑美國製造業之競爭力。

華爾街貨幣市場奇才、瑞信前策略師波扎爾（Zoltan Poszar），早於2024年6月已提出「海湖莊園協議」（Mar-a-Lago Accord）之說。其意乃美國或可迫使各國接受美元貶值，並降低其持有的美國國債之利率，以換取美國安全保護傘之庇蔭。此說顯然借鑑《廣場協議》，當年法國、日本、西德及英國與美國達成共識，聯手促使美元貶值。如今，易為特朗普位於佛羅里達州棕櫚灘之海湖莊園俱樂部（Mar-a-Lago Club），作為潛在新協議之場地，確屬貼切。

時任哈德遜資本策略師的米倫承繼此概念，並於去年11月詳加闡述。米倫之報告，在他擢升為特朗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之前，並未引起市場廣泛關注。然其內容，實為特朗普當前諸多安全及貿易政策，提供了一套理論框架。

超乎想像的代價

所不同者，當年美國債務尚可控，如今則赤字如山。觀乎美國國會上周啟動之預算協調程序，更見財政之困局。參議院擬於未來十年減稅1.5萬億美元，卻不約束自身支出；眾議院則主張大幅削支1.5至2萬億，並額外撥款3000億強化邊境與國防，同時提出4.5萬億美元減稅計劃。然二者合流後，最終大概僅能落實1.5萬億減稅與同額削支。去年財赤已達1.8萬億美元，今年前五個月已破1.1萬億。即便關稅收入全數實現，亦僅得7000億，杯水車薪，何以支撐赤字如滾雪球之勢？

根據估算，美國債務佔GDP比例，將由2024財年的98%，升至2027年的110%，為二戰以來新高。在強制性支出佔聯邦總支出六成以上的情況下，財政回穩之路茫茫。貨幣政策方面，市場原冀聯儲局出手「救市」（Fed Put），惟主席鮑威爾（Jerome Powell）早已潑冷水。今周公布之通脹數據及FOMC會議紀要，或進一步打破市場幻想。市場目前仍抱「經濟放緩」之溫和預期，但若第一季財報季展開後，美企紛紛下調業績指引，新一輪資產拋售壓力將再度湧現。

從「海湖莊園協議」到「Run On The Dollar」，若此劇本最終成真，投資者或需重新審視全球格局。美國欲以「關稅 + 貶值」雙管齊下重整秩序，但代價之沉重，可能超出其想像。

( 圖 : Shutterstoc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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