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財赤持續惡化 信任危機何時浮現? 

美國總統特朗普重返白宮後,開打貿易戰,大幅裁減公務員,更不惜「唱衰」美國經濟以壓低發債成本。這一大堆動作的背後,是美國日益嚴峻的財政狀況。美國不斷增發國債,利息負擔超越國防開支。而國防開支被債務負擔超越,往往是一國由盛轉衰的徵兆。

根據美國財政部上周公布的數據,聯邦政府開支規模持續大幅超越收入。2月份單月赤字達3,070億美元,幾乎是1月份的2.5倍。儘管2025財政年度尚未過半,首五個月的預算赤字已突破1萬億美元大關,按年增38%,刷新同期紀錄。而為了應付36.2萬億美元國債的利息,年初至今總利息支出已升至3,960億美元,僅次於國防和醫療支出。

根據CBO最新預測,至2049年,美國聯邦債務的淨利息支出將達GDP的4.9%。若國防開支僅維持其現時在可自由支配預算中的比例,屆時其佔GDP的比重將僅為淨利息支出的一半。用於支付利息的比重將持續攀升,而國防開支則日益縮減,將導致美國的全球實力受損。

利息支出超越國防

事實上,去年美國支付國債的利息已超越國防開支。根據美國經濟分析局(BEA)數據,2024財年國防支出為1.107萬億美元,而聯邦政府的利息支出則高達1.124萬億美元。國會預算辦公室(CBO)採用較BEA更窄的國防支出定義,去年國防支出為GDP的2.9%;而扣除政府機構持有債券利息收入後的「淨利息支付」達到GDP的3.1%。反觀,1962年至1989年,美國國防支出平均佔GDP 6.4%,而債務利息僅為其三分之一,即1.8%。

蘇格蘭政治理論家費格遜(Adam Ferguson)於1767年所著《市民社會史論》(Essay on the History of Civil Society)中,對公共債務過度膨脹所帶來的危險有精闢的見解——任何一個大國若債務利息支出與本金償還負擔超過國防開支,便有喪失其大國地位的風險。他指出,龐大的總債務負擔會如離心力般撕裂一個大國的地緣政治掌控力,使其暴露於軍事挑戰之中。

費格遜早已洞察到現代經濟學所謂「稅收平滑」(tax-smoothing)功能——政府透過發債籌資,以支付戰爭或其他緊急支出,從而將財政負擔分攤至未來多個世代。然而,他同時看清了這一制度的致命漏洞:「這種日益沉重的負擔會逐步加諸於國民身上,而即使一個國家終將於未來某個時代衰亡,每一任執政者仍寄望它在自己任內得以勉力維繫。

債務上限辯論或再成焦點

為削減財赤,特朗普開打貿易戰引發市場動盪,投資者紛紛湧向美國國債,視其為避險資產。不過,政治角力持續升溫,即便被視為全球「零風險」的美國國債市場,亦難免出現裂痕。其中,債務上限問題尤為突出。這是一項美國自我設置的舉債上限,須經國會批准才能暫停或提高。近年美國債務不斷攀升,已削弱其主權信用基本面。2023年,債限之爭導致股市和債市齊跌,美國更一度瀕臨違約,並遭信用評級機構下調評級。

雖然美國參議院上周五通過臨時撥款法案,成功避免了部分政府停擺的局面,然而,債務上限的議題仍須於未來數月回到參議院討論。部分分析師預計,美國政府資金用盡、無法履行所有債務義務的「X日」或將落在今年7月或8月。

目前,投資者更擔心美國經濟衰退,因而進入債市,推高美國國債價格,美國財長貝桑(Scott Bessent)壓低10年期美國國債孳息率的操作初見成效。但衡量主權信用風險的信貸違約掉期(CDS)卻升至去年11月以來新高(當時市場因大選與債限憂慮而推高違約保險成本),顯示市埸仍在密切注意事態的發展。

未來信用評級觀察重點

評級機構穆迪(Moody’s)是目前唯一仍維持美債AAA評級的大型機構,惟亦於去年11月將美國主權債務展望下調至「負面」。此前,惠譽(Fitch)已因債限僵局而下調美國評級;標普(S&P Global Ratings)亦警告,美國赤字惡化及政治僵局或進一步拖累其AA+評級。

前總統拜登任期最後三年,美國赤字大幅擴大,由1.38萬億美元升至1.83萬億美元。而特朗普自上任以來,一直強調重整聯邦政府財政紀律為施政重點。其上任後成立、由特斯拉創辦人馬斯克(Elon Musk)帶領的「政府效能部」(Department of Government Efficiency,簡稱DOGE)誇下海口,今年內透過裁減多個聯邦部門公務員可減省1萬億美元。但財政部發言人表示,目前尚未見DOGE的行動對財政赤字產生明顯影響。另一方面,據多家智庫估計,倘特朗普延續其首個任期推行的《減稅與就業法案》(Tax Cuts and Jobs Act),未來十年將額外增加3.3萬億美元赤字。

非常規手段

橋水基金(Bridgewater)創辦人達里奧(Ray Dalio)近月屢次警告美國國債風險。目前,美國國債總額已超過36.2萬億美元。達里奧認為美國正面臨極其嚴重的供需矛盾 ——即美國發債的規模,超出全球投資者的購買意願。美國財赤佔國內生產總值(GDP)比率約7.2%,而達里奧認為這個比重須減至3%,否則,或將出現「令人震驚」的調整方式,包括債務重組、美國施壓其他國家購買其債券,甚至有可能對部分債權國停止付款。

如果特朗普政府以非常規手段應對美國債務問題,將對債券市場構成進一步壓力。其中一項備受市場關注的構想,是特朗普有意以關稅威脅及安全聯盟施壓,要求外國政府將其持有的美國國債,換為利率較低的百年期國債。一旦實施,這肯定削弱美國債券投資者的信心。

温故知新,1944至1971年以美元掛勾黃金、歐洲各國掛勾美元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因信心崩潰而瓦解,倘美國一直無法減債,歷史可能以另一種方式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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