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一周，較矚目的政經要聞有兩則，其一是特區政府為23條立法鳴鑼開道，指派保安局長鄧炳強任應變反駁隊長。鄧近日頻繁出動，反駁國際知名人士對23條立法諮詢文件的批評，但其作風近似中國過去數年常見的戰狼外交，強調與敵人鬥爭，雖可藉此鼓舞核心支持者，但卻無助於穩定人心，消除商界、傳媒與市民大眾的疑慮。其二，國務院港澳辦主任夏寶龍將於周四抵港訪問六天，直接聽取各界對23條立法意見，預料商界和新聞界將於這期間密集反映憂慮。

應變反駁隊長

據《明報》報道，律政司副司長張國鈞及保安局長鄧炳強於2月19日出席民建聯舉辦的《基本法》23條立法講解會。二人會後見記者，身兼「應變反駁隊」隊長的鄧炳強點名批評前港督彭定康、英國保安大臣董勤達、自由亞洲電台及流亡的立法會前議員許智峯對23條立法的批評，指他們旨在抹黑。

鄧炳強引述彭定康質疑港府為何在實施《港區國安法》後，仍要為23條立法，批評彭定康暗指23條立法後，執法人員可「隨意拉人」，又引述指董勤達曾批評23條立法會摧毁香港的繁榮。鄧反駁說，特區政府必須填補國安缺口，故有必要立法，而且拘捕程序非常嚴肅，否認「隨意拉人」，加上英國本身亦有國安法律，本港今次立法時也有參考，批評彭定康及董勤達恐嚇港人、雙重標準和刻意抹黑，認為二人的說法反映了外部勢力的態度。

鄧炳強看來想模仿中國外交部近年流行的「戰狼外交」，把外國政要對23條立法的批評，一律歸類為敵對外部勢力的惡意抹黑。這種政治鬥爭手法，或可獲中央某些官員好感，在本地左派圈子也有一些擁躉，但對於穩定政經大局並無作用。

較實質的回應

相比之下，港大法律學院陳弘毅教授於2月16日上港台《自由風自由Phone》節目時提的幾點意見，才算比較實在地回應外界疑慮。陳弘毅表示，23條立法建議新增「境外干預罪」，外國政府、境外政治組織等均被界定為境外勢力，定義很闊，「值得研究收窄一下」。他說「不應劃到太闊，這樣會妨礙香港與外國的國際聯繫和交往」，英國同類法例境外勢力僅限外國政府及執政黨。

就禁止非法披露「國家秘密」罪行，政府正考慮容許以公眾利益辯護，但律政司長林定國把公眾利益作抗辯的門檻準則提到很高，陳弘毅指2003年時政府在最後階段加入公眾利益辯護條文，今次立法同樣可考慮加入。他又指不少西方國家過去20年加入了同類條款，部分更詳細闡述何謂公眾利益，本港可參考和借鑑外國經驗。對於傳媒憂慮日後引用政府消息作報道或會違法，陳弘毅則認為真誠的傳媒報道或學術研究不會具有危害國家安全的意圖，料不會違法。

特區上呈的匯報不可盡信

在2月19日的民建聯講解會上，鄧炳強透露已舉辦了約20場宣講會，講解23 條立法諮詢文件，對象包括外國領事、本地商會、法律界、會計界、教育界、傳媒界、社區人士等，指目前接觸到的絕大部分人均支持23條立法。翌日，《南華早報》獨家報道，港澳辦主任夏寶龍將於周四到港訪問六天，聽取各界對23條立法的意見，夏將與商界代表及年輕人會晤。同日早上，無線電視新聞也報道了夏寶龍訪港，並引述劉兆佳說此行是為了釋除各界對立法疑慮。

把這幾則報道平排閱讀，公眾便清楚看到，鄧炳強說的「絕大部分人均支持23條立法」並非客觀事實，只是政府願意接觸、選擇接觸的人裡的主流意見，而且這只是原則上同意立法，不反映對各個具體立法建議均表贊同或不感憂慮。

夏寶龍若只靠接收特區政府匯集上報的各界意見，以為形勢大好，根本就不用來港親自聽取各界反應，他既選擇自己來，一連六天與各界面談，就表示他也料到特區上呈的匯報不可盡信，立法前後若發生商界撤資、國際媒體撤辦等，負責香港事務的官員恐難辭其咎。

不久前，中國股市暴跌，中證監主席春節前夕突遭撤換，眾京官對這一幕印象猶深，夏寶龍這次來港，很明顯是想穩住商界投資者與國際傳媒界，盡量減輕23條立法的震盪。對此，商界和傳媒界的代表自也了然於胸，對23條立法的各種憂慮和反建議，相信會和盤托出，悉數放到議事枱上。

高院法官「難產」

此外，外媒《日經》報道，司法人員推薦委員會於2021年最後一輪提名的六位高等法院法官人選，其中三人未獲得政府委任，包括一獲薦人選因港區國安法帶來巨變而自行退出申請。半數獲推薦的高院法官「難產」，這個罕見的現象反映，自國安法實施後，由於國安案件只能由屬於國安法指定法官名單上的法官審理，明顯提高了特首任命法官的審查門檻，除了過去必做的錢債、桃色等背景審查，還多了內容神秘的國安背景審查。

而美國國會正考慮對特區多名國安法官予以制裁，也令在香港當法官的個人風險大增（無法赴美探親訪友、無法使用銀行服務），這些因素令本已面對人才荒的司法機構，更難找到合適人才出任法官，許多案件的審訊被迫一延再延，直接影響香港司法質素和聲譽。

▌［守望］作者簡介

劉進圖生於香港，七零年代入讀善導小學和九龍華仁書院，學會追求良善、自由和責任。八十年代初進香港大學唸法律，思考社會公義。八十年代末加入新聞行業，先後任職於《信報》及《明報》，切身體會「無信不立」、「兼聽則明」。2014年2月遇襲受傷，病榻上總結心願：「真理在胸筆在手，無私無畏即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