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一個地方，不能單靠好感和想像，其黑暗面也要直面。若要認識英國，我們也必須知道1972年1月30日這一個星期天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先說結果。英國特種傘兵團（Army’s Parachute Regiment）的成員在北愛爾蘭以天主教為主的區域倫敦德里（Londonderry）的波格賽德（Bogside），對參與民權示威的人開槍。這造成13人死亡，至少15人受傷。

這個星期天被視為是北愛問題（The Troubles）最黑暗的一天。

人們還是走出來

為什麼會發生這悲劇？因為北愛問題引發了連串暴力和炸彈襲擊，在「緊急狀態」的情況下，英國政府在1971年在北愛爾蘭立法，可讓政府在未經審訊下將一個人送到監牢，譬如可以將懷疑與愛爾蘭共和軍有關的人不經審訊而關押，這被稱為internment without trial。

政府以為這樣就會令社會回復正常，重回「正軌」。但人們仍照舊走出來，The Northern Ireland Civil Rights Association組織人們抗議，指internment without trial違反權利。政府禁止示威，並派出軍隊去「維持秩序」。

但人們還是走出來。

1972年1月30日下午3時左右，遊行開始。人們打算走到市中心，但軍隊設路障不讓示威人士前進。在示威的人群中，青少年群體和軍隊之間展開一段頗長時間的小規模衝突。在將近下午4時，有人投擲石塊，士兵則以橡膠子彈、催淚彈和水炮回應。士兵開了第一槍，有兩名男子被擊中受傷。4時07分，軍方展開逮捕行動。4時10分，士兵正式向群眾開槍。根據軍方的資料，有21名士兵開槍，共發射了108發實彈。

還是那個問題︰他們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啊，為何士兵會開槍呢？

 

花12年找到的真相

是的，要有真正的和解就必須有真相。事件發生後兩天，當時英國首相Ted Heath火速委任首席大法官Lord Widgery就事件進行調查，並在4月18日已公布調查報告，結論一面倒傾向軍方，指軍方首先遭射擊，又指示威組織者製造了危險局面。英國政府接受調查報告，但在北愛爾蘭引起很大，亦很長時間的爭議，報告被批評為一份「洗白」報告。

直至「血腥星期天」26周年，在1998年英國首相貝理雅（Tony Blair）委任法官 Lord Saville of Newdigate做領導，重啟調查。經歷了12年 ，報告終於在2010年完成，是政府耗時最長的公開調查，花費約二億英鎊。

調查發現，所有傷亡者當時在現場都沒有構成威脅，也沒有作出任何可引起士兵向他們開槍的行為；在士兵開火之前，也沒有對任何平民發出警告；士兵亦並非為了對付汽油彈襲擊者或投擲石頭者。報告指出，整體而言，是軍隊先開槍的。時任英國首相卡梅倫（David Cameron）（現為外交大臣）為事件道歉，並表示這些殺害是「不合理和無法辯解的」。

 

真相是和解的開始

解決北愛問題當然並非單靠一份報告，當中有許多細節需要另文處理。但要說的是，公正地尋求真相，是和解所必須的。

路易士老師找回以往歷史科同事製作，那些有關北愛問題的投影片「溫習」，看了不禁想，應用怎樣的態度和語調去講述這段血淚史？路易士老師是有同感的，但太多細節、感情和脈絡掌握不到……但是，若有真相，若有道歉，我們才有向前走的力量。

無理的鎮壓只會激化暴力，事實是在血腥星期天之後，愛爾蘭共和軍在德里就更活躍了，我想起BBC紀錄片 Once Upon A time in Northern Ireland 第五集的標題︰Who wants to live like that？

真相，是和解的開始。在此向在北愛或者英格蘭跟孩子講述這一段歷史的老師致敬。也願我的家鄉能重新找到一條通往真相大門的鎖匙。

 ( 圖 : Keith Ruffles）

 

▌［英史補習班］作者簡介

路易士老師，移英港人。在港教通識，現於英國公立學校教歷史和地理。閒時愛讀書和遊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