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教堂一直不是路易士老師首選，總覺得看到的東西都差不多——但當然這是忽略細節的錯誤想法。加上去了一趟座落倫敦的聖保羅大教堂（Saint Paul’s Cathedral），就更覺自己無知。

無知一︰未有想到要行528級樓梯，直達高達365英尺的圓頂。不過，倒可以看好風景，包括倫敦眼和碎片大廈（The Shard）等地標。「行樓梯」的時候，心裏想的是這座在倫敦大火後重建的大教堂，真有些瘋狂。被燒了，就要建一座更厲害的。浴火重生真的要有強大意志（還需要另一樣東西，看完文章會找到答案）。

無知二︰正想問女兒知不知道設計這座大教堂的基斯杜化‧雷恩（Christopher Wren）是誰，她立即說他是一位天文學家。這個我倒不知，一直以為他只是建築師。原來，他還是英國著名的科學家和數學家。

巨大紀念碑

在教堂的地穴正好有一個展覽，是關於雷恩的。標題為「追尋知識」（The Quest for Knowledge）。我們先了解一下雷恩的生平。他於1632年10月20日在威爾特郡（Wiltshire）的東諾伊爾（East Knoyle）出生，父親是當地的教區牧師，家境富裕，也跟皇室關係密切。雷恩在西敏公學（Westminster School）和牛津大學接受教育。

雷恩是一個很有趣的人，有很多主意，也喜歡發明東西。他曾發明一個可於黑暗中寫字的儀器，還有自製氣動機（pneumatic machine，一種利用壓縮空氣來運作的機械）；他也懂將藥物打進靜脈裏，是一個自然科學家的典範。1657年，雷恩被任命為倫敦格雷沙姆學院（Gresham College in London）的天文學教授，四年後又成為牛津大學的天文學教授。

1666年，倫敦大火摧毀了去城市大部分地方，雷恩很有野心，提出了重建整個區域的宏大計劃。但重建牽涉收地，不少財產擁有者堅持保留他們被毀建築的原址，不願將地交出，大規模重建計劃落空了。不過，雷恩倒設計了52座新的城市教堂，包括新的聖保羅大教堂。1669年，他被任命為皇家工程監督。1675年，雷恩還受委託設計格林威治皇家天文台。

雷恩於1723年2月25日去世。他的墓碑也是在聖保羅大教堂裏，上面刻有拉丁銘文，可翻譯為：「如果你尋找他的紀念碑，看看你周圍。」

華麗背後

聖保羅大教堂這座「紀念碑」的確是驚人的，內部有精緻裝飾，中央層穩固支持，外部則覆蓋著引人注目的建築；圓頂由八個堅固的拱門支撐，內部廣闊的圓頂上繪有描述基督教歷史上極具影響力的使徒、被稱為「外邦人的使徒」聖保羅生平的場景；自然光透過圓頂灑進教堂內，照亮畫作。

但對不起，要問一個反高潮的問題，興建教堂的錢從何來？1711年新的聖保羅大教堂正式落成，及後還有一些工程。至1716年建築總成本達到1,095,556英鎊（相當於2023年的2.07億英鎊）。

聖保羅大教堂的教區牧師保拉‧古德（Canon Dr Paula Gooder）在教堂的官網撰文反思（ 註1），指出雷恩是哈德遜灣公司（Hudson’s Bay Company）的投資者。哈德遜灣公司，最初名為「英格蘭探險家及貿易公司」，於1670年得到由查理二世（King Charles II）頒發皇家憲章，獲得在北美哈德遜灣地區超過150萬平方公里的原住民土地上進行獨家貿易的權利。從1679年到1684年，雷恩被明確列為該公司重要股東，並負責公司事務的委員會成員。另外，雷恩也是皇家學會（Royal Society）的會員及會長，該學會正是以販賣奴隸聞名的東印度公司的頻繁投資者。

雖說教堂的建設資金來自煤炭稅，但大教堂的華麗，都是跟帝國擴張歷史掛勾，古德牧師這樣說︰「雷恩爵士似乎並未直接投資於如皇家非洲公司這類的奴隸貿易公司，但他確實參與了一些促進帝國擴張的行動，並且與使用奴隸的公司有間接聯繫。儘管他本人並未直接參與奴隸制，他仍然是受益於奴隸貿易的權力和財富世界中的一員，因此也無可避免地與這一體系有所牽連。」

地理上，我們更不要忽略大教堂是跟皇家交易所（The Royal Exchange）連在一起的（只有幾分鐘腳程）。金錢、宗教和權力，並非分開。

用這種方式閱讀，世界也許沒有一樣的教堂，因為教堂也是在千差萬別的凡間興建。

註1 :

https://www.stpauls.co.uk/christopher-wrens-commercial-interest-reflection

 ( 圖  : Martin Firrell@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Share Alike 3.0 Unport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