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電影連結流散香港人,《十年》導演伍嘉良:「移英不是移民,是負了額外責任。」
禁片《十年》金像奬電影人伍嘉良:移英不是移民,是延續要做的事;以電影連結流散港人,一同重建港人族群力量
在迷惘的時代,陌生的處境之中,《記・香港人》打算盡力去記錄一個又一個移居英國香港人的故事,希望他們的剖白和分享,可以讓大家在摸索的過程中找到一點啟發,或者一點精神上的支持。
第一集的人物伍嘉良,他的團隊創作了電影《十年》,在數年前預言了香港變局,不幸地在今天逐一應驗。2020年,他決定離開香港。2022年,他籌辦了英國香港電影節,推廣播放已被香港禁制的港產電影。
他相信這次離開,並不是放下某些東西,而是負上了額外的責任。因為那段共同經歷,令到不論離開或是留下的人,都已經成了一體。
「離開,並非想開展美好的生活或者美好的前途,並不是用一種移民的心態。
我們過來這裡,是帶著某些想做的事,想延續的東西。」
伍嘉良敘述了如何在成長中發展出對時局走向的洞悉,剖白了創作《十年》背後的情感源頭,也分享了在創傷過後,如何思考在英國重新上路。
香港的公民社會被瓦解,四處流散,他打算在重建生活的同時,和其他港人一同重建人與人之間的互信,重建對香港的聯繫,去延續心中未完成的目標。
▌伍嘉良,離開離不開 |採訪手記
有壓力
在正式拍攝伍嘉良故事前夕,一直充斥著惶恐不安。當然不是擔憂和伍導的相處會出現情況;事前的洽談中,完全感受到伍導溫文而坦誠的性格,而且懂得為人設想,拍攝過程中的相處應該不會出現問題。不安也不是源於在陌生的環境和緊絀資源下進行製作,「逆境波」,未驚過。
在決定離開香港至到埗英國之後的一年多時間,心理上已經充份準備好再沒有機會接觸記錄片製作,現在竟然可以重操故業,一時之間反而未能適應這個轉折,感覺有點虛幻。更重要的是經歷了這幾年的時局變故,目睹留在香港傳媒朋友的處境,而今日自己重新擔起一個傳媒工作者的身份,去製作當下香港人的故事,立刻感到背後有著我無法衡量的沉重⋯⋯
「行貨」提問
多番思量,最終在訪問當時,仍然是問出了那一些問題。
「離開香港有什麼是最捨不得的?」
「在英國有什麼打算?怎樣融入這裡的社會?還會嘗試發展自己的本業嗎?」
「怎去看自己的香港人身份?對香港我們還可以做什麼?」
彷似一堆「行貨」的發問,但這段時間過來的每個香港人,應該都曾經不斷重覆向自己問過這些問題,亦曾經刻意去廻避過這些問題。
伍嘉良給出的答案,沒必要在這裡重覆,都在影片中陳述了。相信不只我自己,有不少人都會被他的剖白深深觸動。
聚散無常
回想第一日的拍攝,是伍導主持的《英國香港電影節》曼城站首映實況,每場放映都聚集了百多個移英港人觀眾,眾多素未謀面之間的對望、點頭、微笑、甚至問候之中,明顯透著一種久別重逢的氣氛。當日播放的電影《時代革命》完場後,每一個觀眾眼神中完全無法隱藏的凝重,亦說明縱使這一群人己經離開,但要他們放下那段身處其中的歷史,談何容易。
無論離開或是留下,都有著各自切身的考慮,但前面的日子其實一樣不容易。
也記故事背後出現過的其他人
在拍攝伍導到訪曼城思家士多時,印象深刻是見到店主自家製作的一幅「獅子山人鏈」木刻擺設。正如店主阿輝所說:「有些時刻是值得我們自豪,值得我們記住的。」
那一晚,横跨整個香港的無數人,為著一個共同目標,同時向旁邊的陌生人伸出手,毫不保留地牽住,一種連繫和默契就在那一刻,和其他無數類似的時刻建立起來,影響我們至今。
說到默契,又回想到曼城站《英國香港電影節》 幕後一點觀察:活動的工作人員,部份是來自協辦單位香港文化社的義工,雖然他們經常以香港移民身份,主動籌辦義務工作去服務曼城當地社區,並非搞活動初哥;不過到場義工其實不少完全沒有參與大型電影放映活動的經驗,甚至和主辦人員從未見面,但現場運作都能夠互相補位,發揮默契,這些片段總令人覺得似曾相識。
作為系列的第一集,見證了很多到了英國的香港人,仍然堅持信念,各自用自己的方式繼續為捍衛香港價值努力,至於會否達到什麼成效,當然只能留待時間給出答案,然而對於未明的前路,總算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起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