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到北區某學校談旅遊，那年仍是不論身份皆能到學校或公營電台談論旅遊的年代。席間有同學問遊藏需幾日，方能充份了解該地。我如實回答：單靠旅遊，難知全貌。

旅客常與當地人認知有別，形成「旅客氣泡」（tourist bubble）。所謂知名勝景，當地人或不感興趣，甚至不屑一顧。曾見有旅遊文章提到餐廳，以「連當地人都不知道」作賣點，多少反映遊客單一視角。

不知其不知

吃喝玩樂，拍照留念，無助了解風土人情。如有旅客樂於反貪部門前拍照，當地人卻看重反貪力度；旅客於「永遠盛開紫荊花」留影，香港人關心能否繁榮昌盛。

旅客往往懷有既定印象，易陷確認偏誤（confirmation bias）。有人認定香港是「石屎森林」，抵港見滿是高樓後即大嘆不悅，因無郊野風光云云。殊不知香港四成土地均屬郊區，稍看地圖已能發現（註）。

旅客當然沒必要時刻像學者般保有洞察力，吃喝玩樂本是旅遊一端，遊輪假期亦可省心愉快。若每處必須深究，人生何其疲累。享樂絕非問題，問題是有旅客單以數日吃喝玩樂為據，自以為熟知某地，實是不知其不知之謬。不知其無知，猶自以為有知，即所謂「鄧寧-克魯格效應」（Dunning-Kruger Effect，簡稱 DK Effect），無知者高估自己理解能力，把純粹玩樂誤認為洞悉民情。

旅行不過是引子

返回最初一段，同學問我遊藏需幾許日子，方能充份了解西藏？愚以為旅行不過引子，興趣生於遊歷，然欲深知當地，有賴洞察及旅後學習。藏人朋友曾言，剛入藏者常自以為西藏通；來藏一年者始知所知甚少；居逾十年者，覺悟幾近無知。積學越多，越羞於以專家自居。

註：資深旅行作家 Rolf Potts 在《Vagabonding》一書這樣形容香港：「……那一周大多時間我都花在香港的混凝土環境中（concrete confines of Hong Kong），（是以澳門）這片公園般的草地太誘人了，不容錯過。」見該書第三部分，〈Don’t Set Limits〉。

照片：西藏拉薩八廓街，照片後方有一餐廳，曾聽遊客說「不到該餐廳等如沒來西藏」，其實大多藏人都沒去過，攝於 2016 年 11 月 20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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