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天很早就黑，可以去的地方益少。我們索性走進漆黑的地底，探索英國既黑暗又光榮的時光。

邱吉爾戰時辦公室（Churchill War Rooms）在倫敦聖詹姆斯公園（St James’s Park）側，靠近白廳（Whitehall）和國會大廈。在二戰期間，英國政府，也即邱吉爾與他的內閣在此進行了許多重要的戰時決策，以防禦德軍的空襲與轟炸。這辦公室現在已成了帝國戰爭博物館（IWM）的一部分。它包括了原本的內閣戰時指揮中心，而其中一部分則改建成邱吉爾博物館，收藏了大量跟他有關的物品。或者你只記得邱吉爾的老頭照，但在此你可以看到他的童年照，每個偉人或者壞人都有純真時期。

然而，我們不能把邱吉爾戰時辦公室看成是嚴格意義的軍事地堡，它其實只是一個地下指揮中心或戰時指揮設施，包括了會議室、地圖室、通訊室等，用於情報處理和戰爭管理。它提供一個較安全的場所，讓邱吉爾和內閣成員在二戰期間指揮作戰和進行戰略決策。這地方被稱為 「dock」，邱吉爾和他的幕僚們在這裡工作時，深知並非絕對安全，尤其是在倫敦被轟炸的高峰期。因此，內閣成員和這裏的工作人員都曾有心理準備，萬一防線被破，敵軍可能攻入倫敦市中心，他們可能會在此地遇襲甚至喪生。因此，這個地下設施內配備了槍支，以備戰時防衛之需。

神秘的63號房間

歷史告訴我們，英國能打勝仗，實有賴美國「落水」。這點與此辦公室有密切相關。辦公室內有一個63號房間，不但閒人免進，且只有邱吉爾才能進入。一直有傳這是地下室唯一一個有抽水馬桶的廁所。但實情是……

順帶一提，地下辦公室並沒有廁所，只有不能避免惡臭的化學馬桶（chemical toilet）。地下辦公室在戰爭期間肯定忙亂嘈吵，邱吉爾偏要人們用無聲打字機，到處都有「quiet please」的標誌 ……在戰時緊張的氣氛下，一天工作十多小時都要安安靜靜，實是非人生活。的確，有人寧願有被炸死之風險，都要逃出密室。

好了，開估吧。63號房間並不是廁所，裏面只有一張小桌子和一個電話，專線直接連接到美國華盛頓的白宮，使首相能與當時的美國總統羅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進行安全、私密的通話。美國於1941年12月加入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邱吉爾就已希望能與羅斯福保持密切聯繫。

電影與現實

1930年代的技術使得電話通話雖然可以保持私密，但這些通話仍有可能被竊聽。領導人通電話時，檢查員會進行監聽，每當提及任何不應該談論的內容時會中斷通話。1940年10月，一家美國公司開始了一個秘密項目，旨在實現跨大西洋的安全電話通話，這個項目最終被稱為「SIGSALY」，當時它代表了尖端技術的進步。SIGSALY 的使用始於1943年，邱吉爾和羅斯福首次通過這個安全的跨大西洋通訊系統進行交談，應是在1944年4月。

然而我們看電影《黑暗對峙》（The darkest hour），有邱吉爾跟羅斯福總統通話的場景，當中羅斯福告訴邱吉爾，美國無法交付英國已經付款的飛機，因為根據《中立法》實施的武器禁運。然而邱吉爾戰時辦公室的導賞員告訴我們，劇中的對話不可能在63號房間發生。因為這個63號房The Transatlantic Telephone Room在1943年才運作，1944年4月邱吉爾才使用，而電影中提及的事件應該發生在1940年左右。那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前期，英國急需美國的軍事支持，尤其是在德國入侵歐洲的背景下。這些限制直到1941年《租借法》的通過才開始放鬆，該法案允許美國向盟國提供軍事物資和支持。

這些細節不是容易留意到，讀萬卷書真的不如行萬里路啊。

我們還可參觀地圖室（The Map Room），地圖室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全天候有專人值班，邱吉爾在諾曼第登陸日（D-Day）期間便一直待在這個房間。據知這房間依然保持著1945年二戰結束、燈光熄滅時的原狀。

一場戰爭結束了，又會來另一場嗎？認識歷史總是迫使我們思考。

（圖 : 電影《黑暗對峙》截圖 ）

▌［英史補習班］作者簡介

路易士老師，移英港人。在港教通識，現於英國公立學校教歷史和地理。閒時愛讀書和遊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