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英國時，的確很難理解「英國」是什麼，原因是我們不太願意用人口流動（migration）的概念去理解一個國家。我們比較接受的，是一群人長期住在同一個地方，然後自古至今都留在那兒，並建立我們今天看到的現代國家模樣——但那只是一種簡化和扭曲的角度。

被視為是「英國人」的盎格魯—撒克遜人在英國的管治到了1066年結束。來自法國的諾曼人（Norman）征服了英國，並改變了英國的走向︰由主要受北歐斯堪地那維亞文化影響，變成與歐洲大陸文化融合，特別是受到法國影響。你說諾曼人是外來人？但英國溫莎皇室的族譜（family tree）也是追溯至諾曼的征服者威廉（William the Conqueror）。

初讀這歷史真的會頭昏腦脹。諾曼人又不是法國人，卻又管治英國，那究竟誰是英國人？

答案是︰盎格魯—撒克遜人和諾曼人的融合。

最後一位國王

西元1066年，盎格魯—撒克遜王朝的國王、懺悔者愛德華（Edward the Confessor）逝世。據說他死前指定了威塞克斯伯爵（Earl of Wessex）哈洛德‧戈德溫森（Harold Godwinson）繼位。戈德溫森確於1066年成為國王，也是英國盎格魯—撒克遜時代最後一位有正式加冕的國王。

威塞克斯是大王國，而戈德溫森的妹妹正是愛德華的妻子，戈德溫森繼位應是眾望所歸的，但諾曼第公爵威廉卻反對。威廉是愛德華的「遠房親戚」，他指愛德華曾指定由他繼承王位，於是帶來了幾千士兵渡海來英。

就在此時，戈德溫森的弟弟托斯迪（Tostig）不爭氣，竟然和挪威國王哈拉爾三世（Harald III）聯合起來，經蘇格蘭入侵英格蘭。戈德溫森雖然在1066 年 9 月 25 日的斯坦福橋戰役（The Battle of Stamford Bridge）擊敗由哈拉爾三世指揮的維京軍隊，但因士兵疲累，也因戰術錯誤，終在不足一個月後的10月14日，於黑斯廷斯之戰（Battle of Hastings）敗給威廉。戈德溫森亦被殺。

改變與繼承

威廉是外來者，為何又成了「英國」歷史的「真正」開端？或者在我們看來，這不就像我們將蒙古人或滿人管治那時段也看成是中國歷史一部分嗎，有什麼奇怪呢？在漢族的角度，不易受外來文化同化，故我們仍感到外來者只是暫時的、局部的。

然而，征服者威廉，也即是威廉一世征服英格蘭後，大幅度改變英國，有關改變亦為後來的管治者承繼，例如封建制度（Feudal system）、稅收制度其實都是取自法國，而法語也成了官方語言。

中古英語，就成了法語跟盎格魯—撒克遜語言的融合。現在英國學生很多都要學法語，又常常去法國，也可看到英法的緊密關係。

自古以來

然而，威廉一世只是一位公爵，那麼在法國國王眼中，英國當屬法國一部分吧？但英國卻搞「獨立」，這就引起之後英法的百年戰爭。英格蘭足球國家隊跟法國對戰時，也總有這一份歷史對決的味道。

英國歷史作家馬克·莫里斯（Marc Morris）在The Anglo-Saxons: A History of the Beginnings of England 一書最後一章提醒我們，諾曼英國雖有大量創新，但其實仍承襲盎格魯—撒克遜的一些基礎。我們看到諾曼管治者仍容許盎格魯—撒克遜的貴族擁有自己的土地和稱號，只要他們願意對諾曼表忠。

所謂「英國」，其實就是各種不同人在這島嶼的互動。就算有「自古以來」的英國，那也是在歷史變動中成長的。

▌［英史補習班］作者簡介

路易士老師，移英港人。在港教通識，現於英國公立學校教歷史和地理。閒時愛讀書和遊山玩水。Your Content Goes 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