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編按 : 破土除了有固定的作者專欄，亦歡迎讀者投稿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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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對美國入侵伊拉克（2003 年），也反對以色列在加沙地帶的軍事行動，無差別攻擊平民。

大家可以看一看這兩個政府行為所做成平民的死亡數字 [1][2]：

美國入侵伊拉克 ~461,000

以色列入侵加沙 35,303+

這兩個行動都可以用「罪行」和「邪惡」來形容。

他們反映了一個現實，就是一個政府（也可以稱之為國家機器），擁有龐大的資源，當它要做壞事的時候，的確可以造成很壞的後果，比任何汪洋大盜，甚至黑社會或恐怖份子還要恐怖。

但這並不是最邪惡的。更邪惡的，是當一個政府或國家機器，再加上獨裁統治或者專制統治，它的破壞力就會更加以數量級 (order of magnitude) 激增。

大家可以試一試比較二十世紀的另外幾場超大型的對人類所犯的罪行所做成的平民死亡數字，是由以下這幾位獨裁者造成的 [3]：

毛澤東 ~42,500,000

希特拉 11,000,000 至 12,000,000+

斯大林 6,000,000 至 9,000,000+

和這幾位獨裁者的罪行相比，前述兩場戰爭，其破壞力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

圖說：政府／國家機器的破壞力

這並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正如「店舖高買」和「在鬧市進行恐怖襲擊」，雖說兩者都是刑事罪行，但其影響大有不同。也正如「鄧小平發動的中越戰爭（ 1979 年）」和「日本軍國主義者發動的全面侵華戰爭」，兩者也不可以簡單地視為程度相若的罪行。

我這裡把五個罪行一齊列出比較，並不是用「比爛大法」（whataboutism）的詭辯術轉移視線，為前兩者開脫。事實上，筆者多年來都支持「要以謀殺罪起訴美國前總統府小布殊」的立場 [4]。

筆者把這五個罪行並列對比，其實是要關注另外一個更重要的議題：如果你要設計一個社會管治制度，你是否同意後三個罪行更加需要大力防範？

如果你同意的話，那麼，你應該會贊成以下這些措施：要防止出現權力的絕對化或者過份集中在一個人或一小撮人身上、要引入權力互相制衡的政治機制、要三權分立、要實行有真正意義的民主選舉 [5]（即是執政黨可以通過選舉被換走，而不是很「完善」地永遠都保證可以重新當選）、要保障人權、新聞自由、言論自由、結社自由等等。其實，這些都是現代社會在這二、三百年總結出的寶貴經驗。

這些行之有效的防止暴政的機制，符合現代社會的普世價值。可是，因為歷史的原因，它們在香港和共產中國（即使在改革開放後）本來就不多，但以前至少大家有一些盼望，它們會慢慢地增加。可是，在 2019 年後「由治及興」的香港，和在「十八大」之後的共產中國，這些機制是越來越多，還是越來越少？大家心裡有數。

人本性善還是性惡？我認為是兩者都有，因此人世間才有種種邪惡之事。因此，設計政治制度的時候，如其學古代封建中國農民那樣祈求「皇上」性本善而不會是暴君，不如學現代社會提防皇上（或政治領袖）有可能根本就是惡人，要用制度來約束他的權力，並把「絕對權力」的這個毛病和惡習驅除，這樣才能保障人民的平安。

“Power tends to corrupt and absolute power corrupts absolutely.”

— — Lord Acton， 5th April, 1887

十九世紀時，英國史學家和政治家 Lord Acton 的名句：「權力令人腐化；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地腐化」很精闢地說明了問題。

民主不是萬能的，它不能解決社會上一切的問題，但它提供了開放性，比較有效能防止獨裁統治配合國家機器的龐大資源為害人間。因此它可能是眾多非常差的管治制度之中，一個最比較沒有那麼差的制度。

 

最後，請容許我引用一句邱吉爾的名言作結:

‘Many forms of Government have been tried, and will be tried in this world of sin and woe. No one pretends that democracy is perfect or all-wise. Indeed it has been said that democracy is the worst form of Government except for all those other forms that have been tried from time to time.…’

—— Winston S Churchill, 11th November 1947

註:

1. BBC.co.uk: Iraq study estimates war-related deaths at 461,000 (2013–10–16) (Link)
   按：這數字包括了直接及間接死亡，故此比另外的一些估算為高（例如 IraqBodyCount.org 的估算是 ~210,622）
2. Aljazeera.com: Gaza death toll rises to 35,303 (2024–05–17) (Link)
   按：截至 2024–05–17 的估算，由於在截稿日戰爭仍然在進行，這數字仍然在持續增加之中。
3. Ian Johnson: Who Killed More: Hitler, Stalin, or Mao? (2018–02–05, New York Review) (Link)
   按：這些數字只計算平民／非戰人員，如果把後者也計算在內，數字將會更高。
4. Vincent Bugliosi: The Prosecution of George W. Bush for Murder (Published 2008–05–07) (Wiki)
5.  新華日報社論：論選舉權 （1944–02–02）(L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