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有甚麼好看?

我是一個愛旅行的人。沒有時間、沒有盤川,我自細也愛周處逛,因為總有不花費一分一毫的方法去品味一個地方。所以當友人閒話家常取笑越來越多到香港「窮遊」、「打卡」的內地遊客時,我都不禁自嘲一番,因為我也窮,「窮遊」總是我這個井底之蛙遇上大世界之機遇,總會有收穫。

今次來到新城市中的古舊小鎮,每年一度的復古展覽和巡遊。有古董車、居民悉心穿上古著,又有令我聽到汗毛直豎,異常親切的風笛演奏。一樂也。

其實這是第二年到這小鎮盛事。當時第一次去,吸引自己眼球的都是車主展出幾十架古董車,有些39年、40年出廠的車,極美。

但今年再去,又有另一番體會。

戰亂下的生活

活動臨近6月6日即二戰盟軍登陸法國諾曼第八十周年,所以村落展出很多跟二戰時期平民在恐懼、戰亂和不安中生活的點滴。

有人在愛人短暫回家的時候爭取時間結婚。八十多年的老舊婚紗沒有太泛黃,後人還翻印當年極度簡單的婚宴菜單。平凡人在大時代中有很多的無奈,暴雨不止,隨時甚麼都沒有。唯有愛,沒有炸彈強權能夠奪去。

兩次大戰中,在大後方的女性都貢獻良多。因為紡織品短缺但軍方需求不斷,於是皇室發起各家各戶把家中的布藝、織品改造,由最簡單的百家布開始,大舉製作一批又一批的蓋被運到前線。今次的展覽一個角落,就有Patchworks Club的成品展出。這個小組和全英國很多的sewing club,究其源起,都是跟一戰、二戰婦女的編織工作有關。剛巧最近發現BBC英國廣播公司有個別開生面的British Sewing Bee縫紉大賽節目,就提到這一道縫紉救國的片段。

年復年地提有何意義?

看完、笑完、思考完。跟家人喝著咖啡,不禁提到有些人常好奇地說:歷史有甚麼好看?二戰、政權更迭,已經清清楚楚,又已經是陳年往事。年復年地提,有何用處?有何意義?

我還是固執地回應:有意義。

意義之一,我見到當一個社會能公開面對歷史,由官方公布的大歷史,到民間在自由之中陸續發聲,填補大歷史中的留白。當中有與官樣文章相違之處,就讓獨立而專業的研究者、記者去比較論述,發掘真相。有同意、有否定、有討論甚至有爭議,但沒有人因而被封口,被消失。

意義之二,我看到人在動盪之中,也有堅持所愛、所想的智慧,即使在夾縫中、在絕境裏,都有可以「keep calm」的方法。仍然堅持好好活著,不要苟活。

也願我的家鄉所愛的人,鮮活地記著,記著令我們流淚的事、記著我們一起爭取過、記著先行者在家鄉種下的公民社會的基因、記著仍然受難的每一位。記憶不會悶,記憶是力量,有叫人不會苟活的力量。

 

▌[英倫筆端]作者簡介

莫宜端 Zandra, 育有一子一女,與丈夫子女定居英國,英國註冊言語治療師。曾任記者、時事節目主持、政策研究員、特區政府局長政治助理。及後進修並成為言語治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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