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廢水牽仇日運動 歡送宴敲立會警鐘

過去一周,內地和香港較矚目的政經要聞有兩則,其一是日本開始排放福島核電廠的核廢水,中國即時禁止日本海產進口,並鼓勵網民宣洩對日本的不滿,刪禁替日方辯護或客觀論證廢水安全程度的學者言論,令反核廢水迅速變成一場仇視日本的政治運動;另一則是黃大仙區民政專員黃智華赴京進修,建制派地區人士筵開四十多席替他餞行,觸發建制派資深人物梁振英、廖長江等批評,即將舉行的「立會好聲音」慈善音樂會宣布取消。

日本排放核廢水

日本決定把處理福島核事故的廢水經過濾及稀釋後排出大海,本身是很有爭議性的事情。在日本國內和鄰近國家與地區引發抗議,本來是很正常的,但日本這次決定得到國際原子能機構的許可,認同其每年的輻射性物質排放量顯著低於安全上限,而且機構為監察日本排核廢水成立的專家小組,成員包括中國和南韓的科學家,他們按理不會偏袒日本。有了這樣的安排,周邊國家如果繼續反對,甚至採取制裁行動,就需要拿出更多論據,採取更嚴謹的程序,例如邀請國際專家到日本實地視察,在鄰近海域定期抽驗海水等,這樣才能說服國際社會,聯合多國力量共同制約日本。

中國採取的應對方式,包括單方面實施貿易制裁,在全國發動仇日運動,刪禁所有替日方辯護或試圖客觀論證的學者言論,包括著名中國科學家對事件的評析,給外界的印象就是北京根本不打算講道理,只是要借這次事件,把日本塑造成民族敵人。就算這樣做會令數以萬計在中國定居的日本人擔心自身安危,令聘用了大量中國僱員的日本企業考慮撤出中國,也看似在所不惜。為什麼北京要這樣做?這次反日運動的力度,甚至超出了過去因為日本霸佔釣魚台而觸發的多次政治風波,如果沒有重大的政治理由,中國不會輕易放棄中日關係,為了改善中日關係,北京才剛宣布恢復中國旅行團出訪日本,為什麼對日外交這樣反覆?

就客觀國際局勢而言,北京對日本老羞成怒,是因為日本不理會中國強烈反對,決定與南韓一起加入美國組建的軍事同盟機制,令中國武力統一台灣的難度大幅增加,所以必須懲戒日本,讓日本付出代價。就中國內部局勢而言,經濟危機頻繁爆發,疫症水災應對無方,社會民怨快速積累,中央政府製造外部敵人,有助轉移民眾視線,減輕自身的政治壓力,日本有侵華紀錄,是最容易煽起民族仇恨的目標,這個時候日本實施排核廢水,等如自投羅網,北京怎會放過這大好機會?如果說恢復對日旅行團是獎勵日本對華友善的胡蘿蔔,反日廢水運動就是懲罰日本對華不友善的大棒。

這些外部和內部的政治因素都不難理解,問題在於北京想把急速下滑的中日關係推到那個地步?真的要把居華的日本僑民嚇跑?把在華投資多年的日本企業逼走?讓中日經濟全面脫鈎?如果不是以此為目標,就不能任由仇日政治運動延續下去,就要採取降溫措施,要保護在中國各個城鎮居住的日本國民,要穩住僱用了大批中國工人的日資企業,北京會不會這樣做,將成為觀察未來中日關係的關鍵指標。

黃大仙餞別風波

香港特區方面,「黃大仙餞別風波」最引人注目的是,區區一個民政專員,政務官系統裡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居然獲得建制派地區社團隆重款待,這現象反映在新的香港政治體制下,權力過度集中的弊端。民政專員本來是要向區議會問責的地方行政官僚,在新制度下兼任區議會主席,擁有人事和財政權力,可以提名委任地區中人當區議員或其他區內公職,因而被戲稱為「地區小特首」,難怪一眾地區社團奉若神明,把他捧上了天。

餞別風波鬧成醜聞,除了暴露地區社團膜拜權力的醜態,還因為事件突顯了在新政治體制下,立法會內各個建制派政黨變得不務正業,應該出席的法案表決會議沒出席,但地區社團替官員搞餞行飲宴卻爭相出席,予民眾的觀感就是,如今的議員整天飲飲食食,只懂物質享受和拉關係。

事緣《明報》於月中發表調查報道,指立法會今年會期共通過24項政府法案,但有16項法案表決時,在席議員不過半,佔全部法案三分之二,相關報道引起社會嘩然。就在此時,黃大仙區大排筵席送別官員,十多名立法會議員參與音樂會演出,仿內地綜合節目名字稱為「立會好聲音」,令公眾認定改制後的立法會一味追求聲色犬馬,娛樂至上。

風波鬧大後,立法會「班長」廖長江出面收拾局面,在議員群組中發出千字信函,提示「議員應確保其行為一定不會令立法會的信譽受損」。廖長江又為議員開會提問定指標:每年口頭質詢加書面質詢近10條,跟進官員回應約10次,除了每次大會開會必須出席外,通過法例和參與各種投票也應該盡量出席。不過,這些指標全部重量不重質,能否改變公眾觀感實在大有疑問。

餞別宴風波還有一點值得注意,就是建制陣營的內部分裂浮面,看來是為未來席位再分配揭鬥爭序幕。民建聯和工聯會等雄踞黃大仙區多年的左派老政黨傾向替事件講好話,指地區人士肯定黃智華政績而已,不應受苛責,往後注意勿鋪張浪費即可;梁振英及其黨羽則咬著不放,逼其他建制派跟從表態,新民黨容海恩等率先跳船辭演,揚言須專注議員本份,令「立會好聲音」被迫取消,算是一種政治和應。整個建制陣營圍繞這次風波分成兩大板塊,沉悶乏味的政圈生態驟起波瀾。

▌[ 守望]作者簡介

劉進圖生於香港,七零年代入讀善導小學和九龍華仁書院,學會追求良善、自由和責任。八十年代初進香港大學唸法律,思考社會公義。八十年代末加入新聞行業,先後任職於《信報》及《明報》,切身體會「無信不立」、「兼聽則明」。2014年2月遇襲受傷,病榻上總結心願:「真理在胸筆在手,無私無畏即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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