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The Battle of Britain Bunker地堡博物館，導賞員帶我們走下76級樓梯到地堡裏去，地堡現在是英國一級保護建築，能走進「戰爭現場」，大家都興奮起來。導賞員一再強調若我們感不適就要休息，而地堡通道也預備了心臟除顫器。

當年到地堡工作的，大都是航空警報標示員（plotter），因為男的都走上前線打仗，plotter的工作就由Women’s Auxiliary Air Force （WAAF）負責。她們都是普通女性，接受訓練後，就擔負起捍衛國家的任務。強調普通人的努力，是英國的核心價值。路易士老師邊走樓梯邊想，當年這群揚眉女子應該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會有「遊客」到此吧。

人肉google map

當年每天在地堡工作的多達280人，她們負責接收信息，然後在地圖上標示敵方的位置，還有我軍飛行員的數量等。可以說，她們是「人肉google map」，好讓在樓上的指揮官能對戰況一目了然，知道如何應變。

我們坐在控制室（The Controller’s Cabin）聽導賞員講解箇中歷史，也了解控制室如何運作。控制室分上下兩層，下層是plotter工作的地方，一個大地圖展示Kenley、 North Weald、Debden、Biggin Hill、Tangmere、Hornchurch 及 Northolt幾個英國飛行團隊（squadron）的可能位置。

標示員在地圖上放置一個又一個的木塊，木塊分配了代表陣形、實力和數量的編碼。彩色編碼一目了然地顯示了每個木塊的最新狀態。她們就將各種資訊，用視覺方式展現給樓上的指揮官知道，好讓他們做決定。

標示員曾說︰「你沒有時間去想天空中發生什麼事。我們只是小小兵（minions）去做標示，大決定由上面的人做。整天控制室都是『戟戟』聲。」在綠色燈罩柔和的燈光下，聽著解說的我們好像回到1940年。

我們走到上層指揮官坐的控制室。運籌帷幄的感覺並不威風，那也是另一種工作而已，我留意到在控制室還有一本聖經，勝敗最終也要付託上帝吧，幸好，上帝並不站在希特拉那邊。

標示員工作的下層控制室 

指揮官作決定的上層控制，可俯瞰下層控制室 

So few

我忍不住問導賞員，若標示員犯了錯，會有懲罰嗎？有此問，是因為作為新來英國的人，工作時特別不想犯錯。導賞員的回答啓發了我︰「在這種高度壓力的工作環境，犯錯是必然的。改正就可以了。」是的，工作崗位上的英國同事都給我一種這樣的感覺，但「我」這新來者不可犯錯的意識太高。相對這些標示員，她們只是專心工作，然後工餘有一些娛樂，戰後做回普通人，如此簡單而已。

邱吉爾（Churchill）和國王佐治六世（George VI）都來過這控制室。邱吉爾更是在1940年8月16日不列顛戰役 （Battle of Britain）高峰時在此待了一天，不時看到己方戰機被擊落的標示。他在黃昏離開地堡時，因太感動而不能說出一句話。直到後來他在下議院演說時直言︰「Never in the field  of human conflict was so much owed by so many to so few」（沒有一場人類衝突是這麼多人受惠於這麼少人。）

他所說的「so few」是指飛行員，但我認為在戰事中在地圖上默默標示的這群女士們也應包括其中。

我們回不到過去，但在歷史現場攝取歷史感，會令我們看得更深更遠。

（圖：The Battle of Britain Bunker）

▌［英史補習班］作者簡介

路易士老師，移英港人。在港教通識，現於英國公立學校教歷史和地理。閒時愛讀書和遊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