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自古至今也是一個移民國家，羅馬人、盎格魯—撒克遜（Anglo-Saxons）人、維京人（Vikings）、塞爾特人（Celts）、諾曼人（Norman），還有猶太人……現在當然有持BNO Visa的香港人。

人們移民到這個島嶼，是有其原因的。羅馬人被她的天然物資（natural resources）吸引，於是展開了殖民；當羅馬人在公元前410年離開英國，來自現今丹麥德國和荷蘭等地的盎格魯—撒克遜族就在這地方展開了他們的傳奇。據說，他們是來做僱傭兵，有些則是踏實地來耕田。盎格魯人（Angles）和撒克遜人（Saxons）其實是兩個不同部落，但都是在中世紀早期定居於英國的日耳曼部落。儘管它們是不同的部落，但它們的影響常常在歷史敘述中交織。

與《魔戒》的淵緣

馬克·莫里斯 （Marc Morris）是中世紀歷史的專家，他寫了一系列有關中世紀的普及歷史讀物。他這本The Anglo-Saxons : A History of the Beginnings of England 竟是暢銷書，對我來說簡直不可思議。他用筆簡潔，時由有趣的事實引發述事，給讀者很大的閱讀趣味。

比如他在書中提到，《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作者JRR托爾金（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的作品，很受盎格魯—撒克遜的英雄史詩《貝奧武夫》（Beowulf）影響。這也難怪，JRR托爾金曾於1925年至1945年間，在牛津大學彭布羅克學院擔任盎格魯—撒克遜語的勞林森與博斯沃斯教授（Rawlinson and Bosworth Professor of Anglo-Saxon）。經作者一說，整段歷史就好像變得比較可以捉摸。

鎚子的故事

莫里斯談羅馬沒落到撒克遜登場的鋪排，也相當精彩。他用了一個鎚子的故事來讓我們理解什麼是「改朝換代」。

1992年，在一個叫霍克森（Hoxne）的農村裡，農夫Peter Whatling因不甘不見了鎚子 ，找來朋友幫忙用金屬探測器「尋鎚」，怎知「真係有料到」，成就了考古大發現！他用金屬探測器找到羅馬的寶藏！除了金銀珠寶，還有大量硬幣。而那個關鍵的鎚子現於大英博物館展出。（註一）

我們總會教學生歷史不只是事實，也牽涉到推論。誰要收起財寶？為什麼？答案估計是因為恐懼。外來者來到時，他們並不是來請客吃飯，而是打家劫舍。富豪要收起他們的財寶，希望他朝有一日東山再起。這反映英國在這時期的動盪，羅馬管治要終結了，撒克遜登場了，要迎接一個新年代。而這個年代更成了英國人今天的認同，因為古英語就是這時候開始運用和流行。

古史書的記述

但我們不要以為可以對盎格魯—撒克遜人的記述完全信賴。七國時代諾森伯利亞王國修道士兼學者比德（Bede）撰寫了著名的《英吉利教會史》（Ecclesiastical History of the English People），作為古代史書，也有惹人懷疑之處。

據比德的記述，布立吞人（Britons，指在英格蘭、蘇格蘭和威爾士的原住民）並不懂打仗之事，面對北方的皮克特人（Picts）和蘇格蘭人（Scots）的攻擊也無可奈何，於是他們從外邊請來撒克遜人來「助拳」。撒克遜戰士十分兇猛，作為僱傭兵，成功幫助布立吞人打敗北方敵人。

比德說，愈來愈多撒克遜人來到這個島嶼，成了一支無敵兵團，兵團後來暗地與北部結盟，掉轉了槍頭，向布立吞人要求更多的「著數」。

改造原有文化

但莫里斯提醒我們，比德在寫這些事情的時候，已是事情發生的三百年後，筆觸還帶點傳說味。究竟布立吞人是否真的如此天真？撒克遜人又是否真的有這樣的軍團？看來事情不那麼簡單。

比如比德說三支強大的種族來到這地，盎格魯（Angles）、撒克遜（Saxons）、朱特人（Jutes）各自建立自己的國家，但考古發現這些種族的分布並不是那麼齊整。不過這點不難理解，因為他們來到一個新地方，面對新環境，他們不是都經過規劃的，不同種族可以去相同地方，相同種族也可以去不同地方，就像港人很多去Kingston，但也有人去伯明翰或者劍橋。

移民的人面對原有的文化，或會有不同反應︰保留它，或是改變它，其中也會融合。但當你的「形勢比人強」時，移民不一定是去適應，而是改造人家的環境。盎格魯—撒克遜人就是強勢地將他們的語言，變成了「古英語」（old English），在中世紀早期的英格蘭和蘇格蘭南部以及東部運用。直至1066年的諾曼征服後，古英語才被安格魯—諾曼語（一種法語）取代，成為上層階級的語言。

註一：

https://www.britishmuseum.org/collection/object/H_1994-0408-410

( 圖 : Paul Hudson, 於薩頓胡國王船葬出土的盎格魯-撒克遜時代的頭盔 )

▌［英史補習班］作者簡介

路易士老師，移英港人。在港教通識，現於英國公立學校教歷史和地理。閒時愛讀書和遊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