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代屢有農民叛亂或稱為起義，遠的有大澤鄉起義，近的有太平天國。但已故余英時教授就指出，中國的農民起義都不以農民為主體。陳勝、吳廣是小軍官，洪秀全則是讀書人，我們的毛主席也是知識份子。但當然，農業社會總會很容易與農民聯上關係的，英國也不是自古以來工業發達，自然也有農民叛亂。

其中最著名的，是1381年的農民起義（Peasants’ Revolt），也稱瓦特‧泰勒叛亂（Wat Tyler’s Rebellion）或大起義（The Great Rising）。瓦特‧泰勒是其中一位農民領袖，但他是不是農民，其實也不能肯定。反而，他姓「Tyler」，暗示他的職業可能是瓦匠（roof tiler）。

徵稅惹禍

領導農民的，其實是更有論述能力、一位名叫約翰‧波爾（John Ball）的祭司。要領導一群散兵游勇，恐怕要靠過人的武力，或者靠把口。

為什麼英國會有農民起義？最簡單的解釋當然是「官逼民反」。英格蘭國王理查二世（Richard II）為了要在海外打仗，三次徵收人頭稅（poll tax），第三次更是前兩次的三倍。毛主席說過，「中國農民不是傻瓜，他們是聰明的，像別人一樣關心自己的權力和利益。」英國農民也不是傻瓜，那些在1348年到1350年黑死病（black death）中「脫穎而出」，仍保存生命，「未死得的」，就成了更珍貴的勞動力。別忘記，黑死病幾乎令英國人口減半。在這情況下，農民期望有更好的報酬，但貴族當然不是這樣想，矛盾自然加劇。

1381年大規模的叛亂席捲英格蘭東部。瓦特‧泰勒被選為領袖，他們協助宣揚公平和平等的約翰‧波爾越獄。約六萬人殺向倫敦，他們雖不是受過什麼訓練的士兵，也沒有什麼武器，但卻得到民眾的支持，食物和飲品供應不絕。這樣就明白，當時的政府是多麼腐敗。

不可思議的會議

當時年僅十四歲的理查二世相當大膽，竟然想親自跟農民叛軍談判——但最後卻又臨陣退縮。這惹怒了農民，大軍當真殺入倫敦，攻入倫敦塔（Tower of London）並殺死坎特伯雷主教。處理國家財政的高官達人亦大禍臨頭，包括國王的財政司Robert Hales、收稅的官員、律師等，都——被殺。

國王遂再次跟農民會面，直接跟「大佬」瓦特‧泰勒談判。這情況就如我們想像大清皇帝跟洪秀全開會一樣，是不可思議，但結果卻是最合理，瓦特‧泰勒最終沒命，惟沒有人知道實際過程。理查二世則跟農民說了一句「至理名言」︰「除了我以外你不應有其他統帥」（You shall have no other captain but me）。他向農民承諾會聽他們的訴求，並叫他們回家。

沒有血是白流

當權者很懂權術，但就永不懂守諾言。約翰‧波爾及後被吊死，身體被分成四份，欲再反叛的農民已失去了氣勢，很快就被國王的軍隊打敗。順帶一提，理查二世後來被廢黜，並餓死於城堡。

讀歷史，總發現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故事實在頻繁。

但歷史帶給我們的安慰是，沒有血是白流的。Peasants’ Revolt之後，國王不再徵人頭稅，農民的收入增加了，後來更擺脫了農奴的身份。平等和公平，是價值的追求；叛亂並非只是尋求一次做皇帝的機會。

（圖 ：Théophile Marie Francois Lybaert 關於Peasants’ Revolt的畫作）

▌［英史補習班］作者簡介

路易士老師，移英港人。在港教通識，現於英國公立學校教歷史和地理。閒時愛讀書和遊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