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tley Priory Museum這座博物館其實不老，2013年才正式開放，所以設施頗先進。比如道丁辦工室（Dowding’s Office）旁邊的放映室，播放著曾獲獎的 10 分鐘短片《那些少數人背後的那一位》（The One Behind The Few）。我們雖不能走進辦公室，但卻能透過同時是螢幕的玻璃窗，看到辦公室的陳設，一邊看短片，一邊感受一個指揮官如何在辦公室內運籌帷幄。但若你要看這紀錄片，先要找博物館的義工安排安排，他們都很熱心的。

讀者會問，道丁是誰？道丁的全名是休・卡斯沃爾・特雷門希爾・道丁爵士( Hugh Caswall Tremenheere Dowding）。他在不列顛之戰（The Battle of Britain）（也稱英倫空戰）期間擔任皇家空軍戰鬥司令部總司令，在英國防禦中發揮了關鍵作用，不讓希特勒入侵英國的計畫得逞。

拒絕邱吉爾要求

道丁生於蘇格蘭莫法特（Moffat），在1900至1910年代初期為英國陸軍軍官。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他加入了皇家飛行軍（RFC），並先後擔任戰鬥機飛行員與第16中隊指揮官。他歷任英國本土防空部隊戰鬥區指揮官、空軍部供應與研究委員。1936年7月，道丁被任命為新成立的皇家空軍戰鬥司令部的首任總司令。

他堅定的認為皇家空軍的任務就是防止被入侵，只是防衞性的。另一方面，他堅決反對利用皇家空軍的資源去幫助法國，認為這會拖垮英國。當時首相邱吉爾屢次要求將皇家空軍戰鬥機中隊派往支援法國戰線，道丁與其上司空軍參謀長賽里爾・紐奧爵士（Sir Cyril Newall）一致反對，堅決不犧牲本土防禦力量。

當法國防線崩潰後，道丁與第11戰鬥集團司令基思・帕克空軍副元帥（Air Vice-Marshal Keith Park）合作，為英國遠征軍自鄧寇克大撤退提供空中掩護。他曾寫道︰「如果為了拼命挽救法國的局勢而抽調本土防衛力量，那麼在法國的失敗將意味著本國的最終、完全、無可挽回的失敗。」

要看得準，還要堅定。

不咬弦

道丁最著名的是他對空防系統的縝密規劃與對皇家空軍資源的精明管理。他支持發展高速戰鬥機 —— 如噴火式與颶風式戰鬥機 —— 並為英國沿岸的首批雷達實驗站（當時稱為無線電方向探測，RDF）提供資金。正正在Bentley Priory，道丁上將監督建立並推行了世界首個整合式防空系統，後來被稱為「道丁系統」（The Dowding System）。

然而，他與支持「大翼戰術」（Big Wing）的人產生激烈衝突，尤其是特拉福德・李-馬洛里（Trafford Leigh-Mallory）與道格拉斯・巴德（Douglas Bader）。再加上英國夜間防空表現不佳，使他在1940年11月被迫下台，由同為「大編隊」支持者的肖爾托・道格拉斯（Sholto Douglas）接任。道丁原訂於1939年6月退休，但應要求留任至1940年3月，後來又延至7月，再延至1940年11月，讓他得以指揮整場不列顛空戰。

在整場空戰中，道丁扮演了指導英國防禦的核心角色。雖然不少人認為他頑固、難以共事，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如何運作英國的防禦系統，以及如何管理戰鬥司令部那寶貴而有限的人力及物力資源。隨著1940年夏秋之戰持續進行，道丁與部分下屬及空軍的高層官員之間的矛盾日益加深，最終被撤換。他隨後短暫擔任航空器生產部的職務，並於1942年7月正式退休。

對所有生命的關愛與尊重

道丁以謙遜與誠懇著稱。戰鬥司令部的飛行員們深信他是一位真正關心部下、以他們福祉為念的領導者。他經常親切地稱呼這些年輕飛行員為「我親愛的戰鬥男孩們」或「我的小雞們」。他的兒子德瑞克・道丁（Derek Dowding），也是一名戰鬥機飛行員。道丁對自己指揮下的官兵懷有真摯情感。在他卸任戰鬥司令部總司令之際，他向部隊發送了最後的訊息：

「我親愛的戰鬥男孩們，

在送上這封我最後的訊息時，我真希望能表達我心中所有的感受。

我無法超越首相那句簡單而深刻的話語：

『從來沒有那麼多的人，欠那麼少數人這麼大的債。』

這份債務仍在，並將不斷增加……」

這令人想起《孫子兵法．地形篇》：「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溪；視卒如愛子，故可與之俱死。」

道丁也是一位擁有深厚靈性信仰的人。他對靈性主義（Spiritualism）的重大貢獻，他撰寫多本著作，最著名的包括《多重府邸》（Many Mansions）與《教堂之門》（Lychgate）。這些著作從死後世界與輪迴的角度切入，融合他科學理性的一面與靈性思考。

道丁的靈性旅程也擴展至對動物權益的倡議，他積極參與創立如「全國反活體解剖協會」（National Anti-Vivisection Society）及「英國無殘忍之美」（Beauty Without Cruelty UK）等組織，展現了他對所有生命的關愛與尊重。

當軍人不一定是喜殺人，可以只為了防止其他殺人狂，其實有大慈悲。

道丁於1943年6月受封為貴族，成為第一代道丁男爵。1970年2月15日，他在英格蘭皇家坦布里奇韋爾斯（Royal Tunbridge Wells）的家中辭世，享壽87歲，骨灰安放於西敏寺皇家空軍禮拜堂的不列顛空戰紀念窗下方。

這次參觀，扭轉了我對軍人的刻板印象，真是有意思。

▌［英史補習班］作者簡介

路易士老師，移英港人。在港教通識，現於英國公立學校教歷史和地理。閒時愛讀書和遊山玩水。